历史

第二十一章(2 / 2)

杰姆笑了。“牧师,他不应该有所偏袒。不过也别担心,我们已经赢了。”他踌躇满志地说,“就凭我们听到的这些,什么样的陪审团会判定有罪呢?”

“杰姆先生,你也不要太自信。我还从没见过任何陪审团会在裁决时让黑人赢了白人……”但是杰姆不同意赛克斯牧师,于是我们大家又被迫听了一场杰姆的报告,他根据自己的强---奸-法知识对本案证据进行了分析:如果女方愿意,就不算强---奸-,不过她必须得超过十八岁——亚拉巴马州是这样规定的——马耶拉已经十九岁了。当然了,你还得踢啊喊啊,你必须是被对方彻底击败,没有还手的力量,最好是被打晕过去。如果你小于十八岁,就不用管这些了。

“杰姆先生,”赛克斯牧师提出了异议,“这些话不适合让小女孩听……”

“噢,她不明白我们在谈什么。”杰姆说,“斯库特,这些对你是不是太深奥了?”

“当然不是,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明白。”也许是因为我说得太像真的了,杰姆就此打住,再也没讨论这个话题。

“牧师,几点了?”杰姆问。

“快八点了。”

我向下望去,看见阿蒂克斯手揣在口袋里在散步。他在几扇窗前走了一遍,然后又沿着围栏向陪审团包厢走去。他看了看里面,又察看了一下高居在宝座上的泰勒法官,跟着又走回到原来的地方。我在他望过来时向他挥了挥手。他点头回应了我的致意,接着又踱起步来。

吉尔默先生站在窗前,正在和安德伍德先生交谈。法庭记录员双脚跷在桌子上,在连续不断地抽烟。

可是,法庭里在场的这几个人——阿蒂克斯、吉尔默先生、酣睡的泰勒法官,还有法庭记录员伯特——是仅有的几个样子比较正常的。我从没见过坐得满满的法庭这么安静。偶尔有个婴儿烦躁地哭起来,有个孩子匆匆跑出去,但大人们都正襟危坐,就像在教堂里一样。楼上的看台里,我们周围的黑人们或站或坐,也都带着朝圣般的耐心。

县政府楼上的老钟咯咯地紧着弦,准备整点敲钟了。接着它震耳欲聋地敲了八下,震得我骨头都在抖。

当它敲到十一下时,我已经不太清醒了,和瞌睡搏斗得疲惫不堪,我便靠着赛克斯牧师舒服的臂膀打起盹来。我猛一下惊醒了,为了努力保持清醒的状态,我便把注意力集中在楼下的脑袋上:有十六颗秃头,有十四个人可以划归为红头发,有四十颗脑袋介于棕色和黑色之间,还有——我想起杰姆在做一项短期心理研究时曾对我说:如果有足够的人——也许要有满体育馆的人——都把意念集中在一件事上,比如让林子里的一棵树燃烧起来,那么这棵树就会真的自燃。我把这个主意用上,默默地请求楼下每个人都把意念集中在释放汤姆上,可是又想到,如果他们也像我一样困倦的话,就不起作用了。

迪儿脑袋靠在杰姆肩上,睡得正香。杰姆则静静地坐着。

“好长时间了吧?”我问他。

“是啊,斯库特。”他高兴地说。

“可是,照你原来说的,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杰姆扬起了眉毛。“有些事你不懂。”他说,我困得实在没力气和他争辩。

不过我肯定还是相当清醒的,否则那印象不会悄悄进入我的记忆。它和上个冬天的记忆没有什么不同,尽管这个夜晚很闷热,我也打哆嗦了。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法庭里的氛围都变了,变得和那个寒冷二月的早晨一模一样:知更鸟不叫了,莫迪小姐新房子上的建筑工们停止了敲击,每一户邻居家的木门都关得像拉德利家一样严。一条荒凉的、紧张等待着的、空空如也的街道,而法庭里却是坐满了人。闷热的夏夜和冬天的早晨,它们竟然毫无区别。泰特先生进来了,他在跟阿蒂克斯说话,很可能还穿着他的高筒皮靴和短夹克。阿蒂克斯停止了他安静的散步,把一只脚蹬在椅子最下面的横档上。他一边听着泰特先生说话,一边慢慢地上下摩挲着大腿。我随时期待着泰特先生会说:“芬奇先生,把他带走吧……”

可是泰特先生说的却是:“准备开庭。”那声音很威严地响起,我们楼下的脑袋都猛地抬了起来。泰特先生出了法庭,随后带回了汤姆·鲁宾逊。他把汤姆引到阿蒂克斯旁边,让他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自己则站在旁边。泰勒法官也猛然惊醒,直直地坐在椅子上,盯着空空的陪审团包厢。

接着发生的事就像梦境。在梦中我看见陪审员们回来了,像潜水员一样移动着,而泰勒法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那么微弱。我看见了只有律师的孩子才可能看到、才期望出现的情景,那就像看着阿蒂克斯走上大街,举枪上肩并扣动了扳机,可是看的过程中心里一直很清楚:那枪里是空的。

陪审团从不看已被他们判罪的被告。当这个陪审团进来时,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去看汤姆。陪审长把一张纸递给了泰特先生,泰特先生把它交给书记员,他随即又交给了泰勒法官……

我闭上了眼睛。泰勒法官在宣读陪审团的表决:“有罪……有罪……有罪……有罪……”我偷眼看了看杰姆,他的手在栏杆上抓得发白,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每一声“有罪”都像刀子捅在他的胸口。

泰勒法官在说着什么。他把法槌攥在手里,却没有用它。朦胧中,我看见阿蒂克斯在把桌上的文件收进文件箱里。他“砰”的一声合上箱子,走到法庭记录员身边说了些什么,对吉尔默先生点点头,然后又走到汤姆身边,手抚着他的肩膀和他耳语起来。阿蒂克斯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把它搭在肩上,离开了法庭,然而走的却不是他平常的出口。他肯定是想抄近路回家,因为他快步走上了通往南门的中间过道。他向门口走去的当儿,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头顶。他没有朝上看。

有人碰了碰我,可是我不愿让眼睛离开下面的人群,不愿离开那从过道上走远的阿蒂克斯孤独的身影。

“琼·路易丝小姐?”

我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全都站起来了。我们周围和对面的看台上,所有的黑人都站起来了。赛克斯牧师的声音像泰勒法官的一样遥远:

“琼·路易丝小姐,起立。你父亲要经过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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