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样想,贺眠眠还是熬了四五个夜将香囊绣好了。
正准备前去含元殿,她却忽然想起哥哥贺骁,他进宫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缺不缺汗巾。
她唤来寒星:“去库房中找几匹蓝色或黑色的布。”
“做什么用的?”寒星疑惑地望着她。
贺眠眠有些紧张,她舔了下唇,镇定道:“我想给我哥哥做些汗巾。”
她强调:“江南的哥哥。”
这些事不能永远瞒着寒星,与其等她发现,不如主动提及,先与她说清楚本意。
寒星愣了下,行礼称是,并未多问。
不多时,寒星拿着几匹布过来了。
“殿下,您要往江南寄东西了吗?”寒星假意不知,神神秘秘道,“奴婢帮您保守秘密。”
贺眠眠微怔,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容易便接受了。
放下一桩心事,贺眠眠边裁布匹边与她讲些江南的趣事,不多时便将几个汗巾裁好了。
不过这汗巾有些单调,想了想,她又拿来针线,在右下角绣了竹叶、白云等,忙活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绣完了。
“不着急寄东西,”贺眠眠将汗巾放在床头,“这件事你不必管。”
寒星应是,见天色还早,她嗫嚅道:“殿下,您能不能准奴婢半日假,奴婢有个小姐妹也在宫里当差,近日她生病了,奴婢想去看看她。”
“出了这种事,怎么不早说?”贺眠眠蹙眉,将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递给她,“这个给你,万一缺了银钱,便来找我。”
寒星也没推拒,急匆匆地走了。
等她走的看不见人影,贺眠眠将汗巾与香囊放在袖中,也出去了。
到了含元殿,她将汗巾交给贺骁:“哥哥,这是我绣的,若是有什么短缺的便告诉我,我给你送过来。”
“不缺不缺,”贺骁笑呵呵地把汗巾收到怀里,“皇上对我们这些侍卫很好,每月的赏银都快兜不住了,皇上可真是个明君!”
贺骁一句接一句地夸着萧越,言辞中甚是敬服。
贺眠眠松了口气,皇上瞧着不苟言笑的,没想到对侍卫这么好。
对她……也极好。
兄妹俩又说了会儿话,贺眠眠频频望向含元殿中,犹犹豫豫地问:“皇上在殿里吗?”
贺骁一愣:“在的,想必皇上正在处理公务。”
贺眠眠慢吞吞地点头,又陪贺骁待了一会儿便走向含元殿。
王公公依然在门外守着,见她过来,恭谨道:“殿下安好。”
说着他推开门,请她进去。
不用通传的吗?贺眠眠疑惑地往里看了一眼,小心迈过门槛,等身后的门关上,她小心翼翼道:“皇兄,眠眠进来啦?”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含着笑意的“好”。
贺眠眠红了脸,原来他知道。
她提着裙角上前行礼,看了眼提笔写字的萧越,从袖中掏出香囊,道:“皇兄,眠眠把第二个香囊绣好了,请您过目。”
“并蒂莲?”他没抬头,依然奋笔疾书。
贺眠眠捏了捏香囊上开的恣意的并蒂莲,应了声是。
上首的人这才停笔,慢条斯理地抬头,看见香囊的颜色微微一顿,疑惑地望着她。
贺眠眠抿了下唇,强自镇定:“皇兄没说要绣什么颜色,眠眠便随意选了一个。”
萧越捏了捏眉心,她还挺有理。
将香囊接过来,他捏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查看一番,颜色粉嫩,针脚细密,最后看着并蒂莲不动了,目光逐渐温和。
算了,水粉色便水粉色罢,只要是她绣的,只要是并蒂莲,他都喜欢。
更何况,她都敢与他耍小心思了,证明她不再怕他了,萧越弯起唇角。
贺眠眠紧张地捏了捏裙角,偷偷看他。他垂着眼睛,瞧不清神色,只能看见随着烛火忽明忽暗的半个侧脸,他怎么不说话?难道生气了?
不过她已经把香囊绣好了,他挑不出错的,贺眠眠安慰着自己。
“朕收下了,”他含着笑意开口,“眠眠的女红愈发精进了,朕很喜欢。”
“多谢皇兄。”她松了口气,幸好皇上没说什么。
“先坐吧,朕一会儿陪你。”他左手捏着香囊,右手提起毛笔。
陪她?贺眠眠有些惊愕,她已经送完香囊了,可以走了呀,他怎么……
“愣着做什么?”萧越看了她一眼,“若是不想坐,那便帮朕磨墨吧。”
贺眠眠听话地哦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将墨锭拿在手中,在石青色砚台中慢慢转着。
她的目光也开始在面前的人脸上打转,烛火忽明忽暗,他的侧脸时而熠熠生辉,时而隐在暗处,凌厉又危险,许久未动笔,垂眸思索着什么。
须臾,他眉目舒展,手腕翻飞。
一段话写完,他抬起眼睛,精准地锁定她的视线,与她对视。
贺眠眠被抓到,心下慌乱,她水眸微瞥,落在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铺陈着,潇洒不羁,极有风骨。
“磨墨也不专心?”静了下,他玩味地笑着,“偷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