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爷闻声,慢吞吞地抬起头,眯着有些浑浊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朝窗外望去。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有些看不清逆光站在窗前的人影,只看到一个人影和手里拎着的……好几个袋子?
“谁啊?找谁?”周大爷的声音带着点被打扰的沙哑和不甚在意的腔调。
李富贵没说话,只是往前凑近了一点,让阳光清晰地照亮他带笑的脸庞。
周大爷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眯缝着眼睛仔细瞧。几秒钟后,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原本的平静瞬间被一种极其生动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取代!
“哎……哎哟我的天!”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花镜都差点滑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把脸几乎贴到了窗玻璃上,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李富贵。
“小……小富贵?!”周大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一种“活见鬼了”的惊喜,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带着长辈看晚辈的调侃,“是你小子?!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还开上这铁疙瘩了?!”他指着门外停靠在一边的吉普车,语气里满是惊奇。
“哟,周大爷,眼神还是这么毒啊!半年多没见,您老身子骨还这么硬朗!”李富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熟稔得像是昨天才离开,“这不,出去执行了点任务,刚回来。路过母校,想着进来看看,顺便……替我老师看看我那小师妹陈若楠。”他扬了扬手里那两个大袋子,然后走进值班室把那个小一号的油纸包裹往前一递,直接放到了周大爷面前的桌子上。
“周大爷,这是我从冰城给您老捎回来的点小玩意儿,”李富贵笑容真诚,“正宗哈尔滨红肠,下酒最香!还有包松子,闲着没事嗑嗑牙,那茶叶呢,我有位长辈不咋爱喝,你老帮我消灭了吧。”
周大爷看着突然塞到眼前的包裹,愣住了。他看看包裹,又看看窗外笑得坦荡的李富贵,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哎哟!这……这怎么使得!富贵啊,你……你这孩子!回来看看就得了,还带什么东西!这么金贵的东西……”他嘴里推辞着,但看着桌子上的那包裹,闻着隐约透出的烟熏肉香和茶叶的清香,眼神里还是透出高兴。
“使得!怎么使不得?”李富贵打断他,语气不容拒绝,“您老当年可没少照顾我,翻墙头被抓包,您都睁只眼闭只眼,出去回来晚了,您还给我留过门呢!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您老就甭跟我客气了!”
“嘿!你小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还记着呢!”周大爷被他说得老脸有点挂不住,但心里暖烘烘的,也不再推辞,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包裹,嘴里念叨着,“出息了,真出息了!也对,你小子现在可是上过报纸的人了!”他说着点了点桌面,桌面玻璃下赫然放着一张报纸,而那张报纸也正是报导他那篇毕业演讲的那张,“‘以国旗为荣,以国家为傲,我愿用生命守护,永不辜负!’‘不忘初心,坚定信念,牢记使命,砥砺前行!’啧啧啧,听听这话,多提气!当初毕业典礼上喊得那叫一个响亮!报纸都登了!跟你在学校里翻墙头、烤家雀儿,总爱往禁闭室方向溜达那会儿,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喽!现在知道孝敬老人了,行!没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