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慈悲。”王源咬着牙,却收了剑。他不能拿人类的灵魂冒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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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嗤笑一声,转身走进破屋。猩红裙摆消失在门后的瞬间,王源听见她低低说了句:“总比伪善好。”门“吱呀”关上,隔绝了所有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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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守在门外,圣水瓶里的圣光忽明忽暗。他不相信莉莉丝会放过那灵魂,就像不相信狼会放过羔羊。可等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晨雾爬上屋檐,破屋都没有再传出任何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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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他终于忍不住踹开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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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那枚银十字架还在反光。墙角的草堆里,工匠正睡得酣熟,嘴角还沾着麦酒的痕迹。王源冲到床边,指尖抚过他的眉心——淡蓝色的灵魂安稳地待在躯壳里,只是边缘多了一层极淡的黑雾,像层柔软的保护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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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王源喃喃自语。他明明看见莉莉丝吞噬了灵魂,怎么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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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瞥见窗台上的玻璃瓶,里面插着朵干枯的矢车菊。那是贫民窟孩子最喜欢的花,据说能带来好运。而在玻璃瓶底下,压着半张羊皮纸,上面用暗金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欲望是人类自己种的毒,我只是递了个酒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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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拿起羊皮纸,指尖触到字迹的瞬间,纸张突然化作黑色的蝶,扑棱棱飞出窗外。他追到窗边,只看见远处的雾霭里,猩红裙摆一闪而过,像朵在晨光里凋零的罂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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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向沉睡的工匠,突然发现对方紧握的拳头里,攥着枚生锈的铜戒指——那是他早逝的妻子的遗物,昨天还被他赌输了。而在草堆深处,藏着个钱袋,里面的银币不多不少,正好够赎回戒指。“这数额……她怎么会知道?”王源心头一震,工匠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戒指的价值,连当铺老板都压了低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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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时,王源站在教堂的尖顶上,圣水瓶里的圣光映出他迷茫的脸。他想起莉莉丝转身时,裙摆下露出的脚踝上,有一道淡金色的疤痕——那是被圣光灼伤的痕迹,看年限,竟与他降临人间的时间差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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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贫民窟里,莉莉丝将指尖的黑雾吹散。刚才送回灵魂时,她故意让王源的圣光余韵灼伤了手指,为的就是让那小天使相信,她只是一时失手。她抬头看向天堂的方向,暗红色眼眸里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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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多管闲事,就把你翅膀上的羽毛一根根拔下来。”她对着空气低语,像是在警告谁,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指尖的灼伤还在刺痛,却比不上心脏某处那更隐秘的钝痛——那是千万年来,被“原罪之母”的身份层层包裹的,早已快要遗忘的温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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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握紧了圣水瓶。他不知道莉莉丝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清楚,自己对“恶魔”的认知,从昨夜那抹猩红裙摆出现开始,已经裂开了一道缝。而那道缝里,正透出某种他无法理解,却又无法忽视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