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粮.”
大宁前卫负责屯田的佥事结结巴巴地凑上前,脑门满头大汗,
黑夜中,冷风吹过,却吹不散他心中慌乱。
“粮食.卑职下官”
刘黑鹰猛地转过身,手中长刀应声而出,
就这么直挺挺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眼露凶光,
周遭之人见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结结巴巴的,给本官一个解释。
账册上写得满仓,里面却是空仓,真是见鬼了。”
那人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脑袋低垂,不作言语。
刘黑鹰视线扫过四周,
看着那些满脸无辜、惊骇、不知所措的吏员官员,发出了一声冷哼:
“军屯就在大宁城外,
就这么在都司眼皮子底下被掏空了?”
“本将若不是今日突然到访,
是不是这太平盛世还能继续维持?”
无人说话
只有发丝与衣袂在风中飘荡,
一同飘摇的还有他们那惶恐万分的心。
“都哑巴了吗?”
刘黑鹰的声音向四外扩散,
惊走了不知多少在黑夜中盘旋的飞鸟。
他看向大宁府尹洪忆山,眸光如电:
“洪大人,若是没有记错,
大宁城附近的军屯、良田、军械都是由府衙派人清点,
这里能否给本将一个解释?”
洪忆山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
嘴唇干涩到了极点,喉咙不停滚动,
只觉得周围冷风如刀一般剐蹭着他的喉咙。
“这这.刘将军,下官也不知啊。”
“不知?好一个不知。”
刘黑鹰收起长刀,看向在场的诸多军卒,声音冷冽:
“将在场的诸位大人都请回都司,好好冷静冷静,
至于这粮仓
就这么放着,看看明日会不会突然填满!”
“是!”
周遭军卒不由分说地走上前,
将在场几名位高权重的大人都架住。
返程途中,刘黑鹰骑在战马上,
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眼中阴霾一闪而过,
若不是年底清账,经历司重新制作文书,
他还无法发现其中端倪,
本想着来看一看,就算少一些也无妨,
大不了以后填上去再好好登记在册便是。
可没想到,今日这心血来潮走一遭,可谓是大大的惊喜。
“是谁拿走了粮食?”
刘黑鹰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大宁又没有战事,都指挥使周兴又是一个酷烈之人,
在他眼皮底下偷粮食,这不是找死的行径吗?
难道是在周兴离开之后才偷的?
看的就是云儿哥无法掌控局面?
这么一想,刘黑鹰的脸更加黑了几分,
若是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挑衅,那还真得以儆效尤
“妈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大宁城厚重的大门打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都司,
刘黑鹰处在队伍正中,
看着黑夜中有着点点光亮的大宁城,似乎听到了屋中的欢声笑语,
这两个月来在大宁城的所作所为,
可谓是让城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明人百姓以及草原百姓都不曾闹事,
日子眼看一天好过一天,
现在居然发生了这等事,
简直是荒谬,岂有此理!
这时,胡小五扯着战马靠了过来,低声说了句:
“大人,东西两个方向有人探查,行踪隐秘。”
刘黑鹰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眼中冷光一闪而逝,
“有人要动手?”
胡小五脸色略有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应当只是探查,隐藏在黑暗中,人数应当在八至十人左右。”
刘黑鹰挺直腰杆,身躯跟着战马轻轻摇晃,淡淡开口:
“跟上去,看看是谁家的眼线。”
“是。”
胡小五悄无声息地退了过去。
不多时,整个队伍后方猛然生出一阵骚动,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夜晚寂静,
让队伍中的不少人回头望去,警惕地看着四周。
就在这时,前方队伍中有两道黑影在经过阴暗处时,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
只留下两匹空空荡荡的战马在慢慢走着,
周遭军卒十分娴熟地更换位置,
很快就将两匹空荡的战马挤在中间。
做完这一切,刘黑鹰才将视线从后方挪了回来,
同时隐晦地扫视一圈,轻哼一声,
“走。”
临近子时,都司内亮光之地少之又少,
只有门房、经历司、断事司以及左厢房还点燃着烛火。
巡逻的军卒看着为数不多的灯火,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屋中,陆云逸正皱着眉头看着张怀安所做的军备文书,脸色有些凝重,
桌上除了那本已经被翻到一半的厚厚文书之外,
还有一些他测算的草纸,
地上也已经有了几十个纸团,一个又一个的数字浮现。
正当他测算战马的粮食之时,
门外突兀传来了一道喊声,
“大人,刘大人带着不少人回来了,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云逸笔锋停顿,猛地抬起头:“进来说。”
亲卫卢康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沉声道:
“回禀大人,据城内巡逻军卒回报,
刘将军好像抓了一些人回来,就连府衙的洪大人也在其中。”
“洪忆山?”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问询。
“正是。”
陆云逸手中毛笔转了转,墨水撒了一个半圆,
“我知道了,等黑鹰回来后,让他过来。”
“是!”
卢康离开房舍后,陆云逸面露思索,
看向了桌上厚厚的一摞文书,
那是昨日府衙交上来的统计文书,
其中有一大半是明日要发赏钱的卫所。
想着想着,陆云逸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古怪,古怪啊”
陆云逸低头继续看文书,一边看一边测算
就这样,两刻钟之后,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刘黑鹰就这么直愣愣地闯了进来,
身上甲胄碰撞的嘎吱乱响,
整个充满煞气,像是刚刚从战场归来。
“云儿哥,出事了。”
“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大宁前卫军屯粮仓是空的。”刘黑鹰言简意赅,
陆云逸原本还在飞速挪动的笔锋一下子停住,
瞳孔略有收缩,缓缓抬起头来:
“看过了?”
“嗯空的,整个出粮口被砸得一干二净,却没有粮食涌出来。
事关屯田的佥事以及统计的洪忆山都被当场扣下,现在关在会客厅。”
“呵”
陆云逸放下笔锋,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嘴角扯动,似笑非笑:
“你觉得是谁干的?指挥使曲清风知道吗?”
“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今日他递交文书时还言辞凿凿地说,
大宁前卫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工作,都司可以随便查。”
刘黑鹰脸色古怪,声音都有了一些变化。
“对了,回来的时候有人暗中窥探,
小五已经派人跟上去了,不知能否有收获。”
“我还派人留在了大宁前卫附近,
看看今晚会不会有人找补,将粮仓重新填满。”
陆云逸轻轻点了点头,思虑片刻,沉声道:
“既然军屯粮仓空了,
不论曲清风知不知晓,他都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