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以来,云安的日光渐渐敛了烈气,桂花开得急,h白细瓣落在屋檐与井沿,一扫又是一把香。
老芍药在後院cH0U了第二批芽,白露一过,枝头结出两颗不知名的小果,猫天天躺在那旁边打盹,似是守着自己的猎物。
沈清和的日子也越过越像当地人了,早上添柴、午後买米,午饭後会被老卜者拉去听他讲早年帮人算命的故事,有时讲得太久,还会从命盘讲到卖炊饼的寡妇、鱼市那条三脚猫的狗。
再晚一点,就要点灯。灯芯是当地人喜欢用的麦穗绒,火不旺,但香。这样静静过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九月下旬。
那日天气异常清朗,风也不大,薄云如纸。沈清和照旧扫地、挑水,等茶烧上後,才发现桌上多了一盏细瓷的小碟,里头放了三样东西——一片烘好的桂花糕,一盏茶,一枝香。
老卜者靠在竹椅上,听着外头风吹檐瓦的声音,手里不知什麽时候抚着那块卜书书签,语气淡得很:「今日是九月廿一,这年月日,我记得很清楚。」
「你那年来找我,说要拜师学卜。我本来不想收你,算你一卦……结果七掷七空,五行不成列,g0ng曜全缺。」
「我那时心里还想,这孩子命像个空壳,却重得像压山的铁——这种命,哪里是凡人该动的,你要飞升了,也不会回头看我这个老瞎子一眼。」
「没想到你还回来了。」
「今年,是我第二次替你过生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声音像是从陈茶壶里倒出来的水,轻,慢,却不容打断:「也是最後一次了。」
沈清和站在屋檐下,没应声,只静静看着那块小碟子。
过了一会儿,他走上前,为老卜者换了炉里的水,又把香点上。
香火刚燃,屋里便多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气味,像旧衣里晒过桂花的味道。老卜者鼻子轻哼了一声,没再多说话,只慢慢把那块桂花糕掰了一半,m0了m0桌边:「阿和,来吃一口,这是我今年买得最贵的一样东西。」
识海里小一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冒出一句:「……系统内部节点纪录中:宿主生辰,云安镇,平安无事,岁岁如常。」
沈清和低低「嗯」了一声,像是回他,又像是自语。
然後,他坐下,接过那半块糕,动作极轻地咬了一口。余下的,都留给这夜风慢慢带走。
那块桂花糕入口的时候,沈清和没什麽反应,像是在吃一块极寻常的甜点。
直到老卜者忽然笑了一声,声音有点淡,有点缓,像风里晃过的灯火。
「十九岁了啊……」他m0着茶盏的边沿,动作很慢,像是手指没什麽力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和,生辰快乐。」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止住,肩头猛然一震,低低地咳了一声。那声咳嗽像是从肺里卷出来的,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重,像是压了两年终於压不住的东西。
沈清和已经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手还未伸出,老卜者已掩住了嘴。指缝间,是一抹深红。
那茶盏在他掌心微微晃了晃,差点倒下去,沈清和接住,扶着他肩膀让他靠稳。
「我没事……」老卜者气息有些断,「咳得有点急……不是第一次……」
小一在识海里一下沉了下来,没有浮字,只静静地收敛气息,像是怕自己多动一点,就会打破眼前这种「撑着活」的平衡。
沈清和没说话,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老卜者的手。那血已经顺着指节渗到袖口,落在他常年不换的灰布衫上。
沈清和终於开口,声音极轻:「药呢?」
「後房……竹篮里……」老卜者语气发虚,「不过你别煎太浓……我不喜苦。」
沈清和没回应,只俐落起身,转身走入後屋。炭火重新点上时,天已黑了。小炉边,陶盅正冒着热气,药香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