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这座偏殿的第一秒，嬴政就沉默了——</p>
她坐的，是他的位置。</p>
秦国注重法度尊卑，尤其在王宫之中，更是如此。这上首的尊位，不用说，所有人都知晓这是属于秦王的。</p>
但现在……</p>
跟刚满周岁又十天的长女较这个真，好像没什么意义哈？</p>
“哇呜～”</p>
正当嬴政在短短几秒中从皱眉恢复成平静时，扶苏哇一声哭了。</p>
他本就眉眼精致，生的玉雪可爱，哭起来也惹人心疼。</p>
——但不包括秦王。</p>
在秦国的律法中，成年男子哭泣是违法的，也就扶苏现在还是个小孩，暂且还没有失去自由哭泣的权力。</p>
——好奇葩的律法。</p>
“你好像吓到他了。”</p>
知韫歪了歪头，慢悠悠道，“阿父，幼儿是经不起吓唬的哦。”</p>
扶苏小公子本来在专心爬阶梯，结果嬴政突然出现，还出声问话，扶苏被惊得脚下不稳，不小心磕了一下。</p>
小孩子皮嫩，殿中又铺了质地坚硬的地砖，这一下怕是有点疼。</p>
“……你尚且未被吓到。”</p>
嬴政无言几息，皱着眉让人去传太医令来，又示意俯首而拜的乳母将孩子抱出去哄，自己则龙行虎步地径直走到上首，垂眸看向占了他的位置的长女。</p>
知韫仰着头跟他对视。</p>
“阿父真是小气。”</p>
让她坐一下怎么了嘛！</p>
她鼓了鼓脸颊，不甚开心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地儿。</p>
“他和我不一样，自然不可一概而论。”</p>
她有挂。</p>
“有何不同？”</p>
嬴政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跪坐下来、跟自家长女挤了挤，而后眸光瞥了一眼长子，轻哼一声。</p>
“他尚且长你四月有余，是你的兄长。”</p>
其实扶苏小公子在同龄人中已经是比较聪慧的那一批了，嬴政从前也挺满意，但人吧，就是不能对比。</p>
有长女珠玉在前，秦王看长子的目光也不免更加挑剔了几分。</p>
“可我比他聪明啊！”</p>
知韫理直气壮，完全不带有半点欺负真小孩的负罪感的。</p>
有挂，没关，不算开。</p>
“学无老少，达者为先，我其实并不介意他唤我阿姊的。”</p>
嬴政:“……”</p>
“尔倚仗自身灵慧而以幼欺长，岂非是恃强凌弱的一种？”</p>
他眉梢微扬，“从何处学的？”</p>
“阿父不要冤枉我啊！”</p>
女童皱了皱眉头，“我哪有欺负扶苏阿兄嘛，兄妹间嬉戏耳！”</p>
嬴政淡淡道，“寡人猜，这是从你口中吐出的第一句阿兄。”</p>
知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