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冠礼定于四月，在雍城举行，碍于某些原因，在咸阳宫过完了长女的生辰后，父女俩就提前出发。</p>
这还是知韫活到虚三岁，头一回出咸阳宫。</p>
车架虽未走咸阳市集，却也足够让知韫看咸阳的百姓。只是她趴在窗户边掀开帘子看了会儿，就默默放下了。</p>
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p>
热闹与繁华属于少数人，大多数人总是挣扎着温饱线上。</p>
苦，或是很苦。</p>
活得下去，或是活不下去。</p>
就像是一张泛着枯黄的老照片，看来总是叫人觉得心酸。</p>
得以出门的喜悦消散，知韫挪到嬴政身边，先是趴在桌案上看他批阅奏章，渐渐困了，又往他怀里一滚。</p>
嬴政习以为常。</p>
伸出一手护在她身侧，等她拱来拱去、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才从蒙毅手里接过小被子给她盖上。</p>
咸阳距离雍城算不得远。</p>
只是秦王出行，大队人马，速度自然提不上去，路上休整一回，等到抵达雍城的蕲年宫，已是黄昏时分。</p>
知韫已经蔫吧了。</p>
“阿父。”</p>
她挂在嬴政身上，睁着无神的眼睛，声音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p>
“我们要去见大母吗？”</p>
她还没出生的时候，赵姬就已经从咸阳宫搬到蕲年宫来了。</p>
虽然现在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但她毕竟是秦国的太后、秦王的母亲，无论如何，都应该去拜见她。</p>
“先送你回寝殿。”</p>
嬴政神色淡淡，垂眸看女儿，“等会儿叫夏无且来给你瞧瞧。”</p>
是他忽略了。</p>
平日里总看她生龙活虎，想着随行也无碍，谁成想她在路上睡了个昏天黑地，连休整时也没吃多少东西。</p>
要不是已经在半路上了，他都想先把她给送回咸阳宫再走。</p>
“我没事儿。”</p>
就是有一点点晕车啦。</p>
都不必劳动夏无且的，她晚上睡一觉，明天天亮就精神满满了。</p>
知韫摇摇头，小声道，“阿父去见大母，我一定要陪着的。”</p>
前些天，嬴政接到雍城的秘报。</p>
嫪毐这个家伙，不仅跟赵姬私通生子，还收敛财物、招纳党羽，甚至还敢张口自称“秦王假父”，就差上天了。</p>
就算是再好的养气功夫，遇上这种事情，都能被气炸。</p>
况且，嬴政骨子里其实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那一挂的，只是他少年继位、朝有权臣，习惯了理智与隐忍。</p>
不过，近来有“恢复”的迹象。</p>
最起码，那天在收到秘报的时间，当着她的面发了好大的脾气。</p>
她哄了好久来着。</p>
反正知韫觉得，与其让嬴政一个人去见赵姬、回来之后再生个闷气什么的，还不如她陪着他一起去呢。</p>
嬴政神色微缓。</p>
只是分明对女儿的关心很受用，口中却道，“寡人是小童吗？”</p>
见亲妈还要人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