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是什么样的体验呢？</p>
已经开始轻车熟路的太子殿下表示，好像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受。</p>
虽然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章台殿，但没关系，章台殿修建得高大宽阔。</p>
虽然她不能主动出去找别人，但没关系，绝大部分人她都可以在章台殿见到，实在不行，她还能让人出去传个话、让对方来见她。</p>
虽然……但没关系……</p>
当然，最主要的是，刚回咸阳的太子殿下真的很忙。</p>
远离权力中枢几个月，她总得先将缺的课给补上吧？毕竟，她爹可是会在每日廷议上点她名的，要是答不上来，或者答得不好……</p>
挨罚事小，丢脸事大。</p>
堂堂太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p>
再者，她在外巡视几个月，总要将收获与成果向她爹做个汇报吧？</p>
像什么关中水利网啊、修渠抓奴隶什么的倒是不着急，至少也得十年后才说，故而知韫也只是将报告往嬴政案前一放就不管了，但烧煤取火这事儿却是当务之急。</p>
——她都已经许诺人家啦！</p>
“现在知道着急了？”</p>
嬴政冷哼，“人还在外面，就一纸飞鹰传书回来，使唤起寡人来倒是理直气壮，只当个太子真是委屈你了。”</p>
知韫:“……”</p>
“这哪能啊？”</p>
理亏心虚的太子殿下老实巴交，“能当阿父的太子，是儿的福分呢，怎么可能会委屈？完全不可能嘛！”</p>
说着，又是好一通甜言蜜语，直把秦王给哄得神色悦然。</p>
“少府下已筹建石涅工坊，按照总结递上的折子，蜂窝煤的制造并不算困难，等到工坊和生产线建造完毕，就能售于各郡县的黔首。”</p>
嬴政随手从漆案上取出一份折子递给她，“冯去疾和李斯草拟了石涅开采的相关律令，又从学宫中遴选了一批阴阳家弟子往各郡县去勘测矿脉，若有所得，便为他们特设一部。”</p>
铁血大秦，就是高效率。</p>
知韫接过折子，着重看了看关于售卖的部分和律令的拟定。</p>
售卖，自然是官方渠道。</p>
这种关乎地藏矿脉与民生取暖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渠道和命脉交付于私人之手，石涅官营是必然的。</p>
再说了，石涅可不仅能用于烧煤取暖，焦炭还可用于冶铁铸造。</p>
至于拟定律令……</p>
如今有一项山海池泽之税，收归少府，以给私养，自为别藏。</p>
广义上来说，凡名山大泽的土特产、木材、鱼类、飞禽走兽及地下矿藏如盐、铁等都包括在内，从狭义而言，仅指入山伐木、采薪、放牧及下水捕鱼、采珠之类。</p>
都是国有资产。</p>
——就算再往后数个百年、千年，也都属于国有资产。</p>
所以毋庸置疑，秦国境内的一切石涅矿脉的所有权都归属于秦王，私自开采，就是挖秦王的墙角，这种事情，不管是在秦国还是隔壁六国，都是妥妥的找死行为。</p>
“我基本没什么意见。”</p>
草拟的律令中，以当地的矿藏是否上报中枢，中枢是否派遣官吏、军卒接管为时间界限，在此之前，一律不予追究，在此之后，明知禁令而触犯的黔首将被问罪。</p>
并且，若有官吏明知当地有矿藏而行瞒报之举，无论从中谋利多少，一律死刑;若有官吏玩忽职守，未向黔首明析律令而使黔首私自开采石涅，同样严惩不贷。</p>
秦国的严惩，自己掂量着吧。</p>
“只是以石涅制蜂窝煤取暖，应为一项民生工程，律令的拟定与执行，应以规范石涅开采、避免混乱为主。”</p>
这是很有必要的。</p>
煤炭这玩意儿可不比旁的，是具有一定技术含量的，胡乱的、不规范的开采，真的会出人命不说，要是一不当心搞出个火焰山来，那可就真的要阿弥陀佛了。</p>
知韫对制定律令没意见，但对律令的拟定和具体实施有点意见。</p>
“所以，接管石涅矿脉、蜂窝煤官营后，必须得考虑到家境贫苦的秦人能否使用得起。”</p>
“蜂窝煤定价极低。”</p>
嬴政自然不会不明白她的顾虑，又道，“也可以工抵兑。”</p>
以工抵兑，是惯用的方法。</p>
在修路、挖渠、开荒都需要大量人力的当下，徭役应运而生，而以工抵兑，其实就是徭役的另一种表现形式。</p>
秦人为秦廷劳作，秦廷为秦人交付包括且不限于农具、牲畜在内的实物工资。</p>
不过这相较于徭役的优势在于，秦人可以在自己有余力的情况下就近劳作，而且，有些活通过这种方式干完了，量产积累成质变后，有些徭役就可慢慢减免。</p>
唯一的问题是……</p>
“若家中无壮劳动力呢？”</p>
知韫轻轻摇头，“超出了承受界限，就成了对他们的欺凌压榨。”</p>
蜂窝煤和农具不一样。</p>
再新式的农具，也大多没有复杂到不能轻易复刻的地步，只要有个样本在，手巧的匠人可以自行仿制，就算不会仿制又仅凭自家兑换不起的，也可以与邻舍共同兑换，或者付出点代价问邻舍借来使用。</p>
但蜂窝煤不一样。</p>
它不仅是每个冬日都要用的消耗品，且原材料被国家管控。</p>
“那你待如何？”</p>
嬴政颔首，“说说你的想法。”</p>
“民生工程，应为惠政、德政，既如此，就得让利于民。”</p>
至于怎么让利……</p>
——免费送。</p>
知韫托着下巴想了想，道，“首先，咱们得拟定出一个补贴方案来，符合条件的每年冬月都能领取一定的蜂窝煤补贴，至少要保证，他们可以凭借补贴取暖过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