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翦随驾返回咸阳。</p>
未几日,率军伐楚,秦王与太子亲送至灞上。</p>
王翦本来想着向秦王索取些良田美宅、园林池苑,以自污来让秦王放心,但一看这对父女那一个比一个绷得严肃的神色,郑重地思考几息,默默把话给咽了回去。</p>
算了,不着急。</p>
等他带着大军走远了,再差使人回来替他要就是了。</p>
咳,那什么,这对父女间的小矛盾,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去吧,说不定转头就和好了,他老人家才不来掺和一脚。</p>
哪怕这次跟他有点关系。</p>
于是得到了秦王和太子的撒娇的王老将军也同样绷着脸,一脸严肃地率领大军出发了。</p>
至于李牧,早一步就率领胡刀边骑南下襄助李信去了——</p>
项燕善机动战。</p>
巧了不是?</p>
李牧可是在代地云中将最机动的匈奴东胡吊起来打的人呐!</p>
目送王翦走远,父女俩也没兴趣在外头多待,上了车架后也不浪费时间,在回章台宫的路上顺便处理一点政务。</p>
时间嘛,就是这样东凑凑西省省地挤出来的,不然还能浪费咋滴?</p>
眼下是真的忙啊!</p>
数十万大军的调动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光是粮草辎重的调配运输,就足够少府和治粟内史忙得晕头转向,各处小吏不仅是笔杆子冒烟,连脑子也快冒烟了。</p>
尤其是李信和王翦分成了两波。</p>
敢这么玩,纯粹是仗着秦国的动员能力远在楚国之上而已。</p>
“王翁似乎有话想说。”</p>
知韫有点晕马车的小毛病,若是在马车上处理政务,基本上得靠特制的薄荷油醒神,但现在自家那顶天立地的老父亲就在边上,她也不就勉强自己,帮着处理了几份奏疏就理直气壮地开始三心二意开小差。</p>
“阿父,你似乎要破财了哦~”</p>
王翦刚刚那神态,显然是有话想说,至于想说什么,只消结合他的性格一想就知道了。</p>
“些许良田宅院而已。”</p>
嬴政不甚在意,“他于秦国立下大功,这本就是应得的奖赏。”</p>
他不免流露出满意的神色。</p>
“王翦很知分寸、明进退,大秦武将,当以他为榜样。”</p>
他会不会对臣下起疑心,是他的事,臣下愿不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放心,是臣下的事。</p>
这才是为臣之道。</p>
那种一味地相信君王不会对他生疑,一面不停地立下赫赫大功,一面又张扬跋扈不知收敛、时不时跟君王唱反调,或是拿着兵权不肯撒手,是愚蠢的找死行为。</p>
就算这一代提拔重用他的君王能容下,下一代的君王也容不下。</p>
更甚者,万一让君王觉得他的继承人压不住这个悍将……</p>
也唯有一死而已。</p>
“阿父喜欢,我也喜欢。”</p>
知韫摸了摸下巴,稀奇道,“忽然发现,我身边如王翁这样的臣子,似乎都是阿父挑出来的,我自己挑的么……”</p>
额,都比较有个性一点。</p>
——李牧除外。</p>
这位已经在赵王们的手下磨砺出来的,跟她关系不大。</p>
至于张良和萧何……</p>
这可是能造反的人啊,面上不显,骨子里可有个性了呢。</p>
“与你性情相合就行。”</p>
嬴政瞥她一眼,随意道,“人以类聚,你性子张扬明媚,自然更偏爱性格鲜明的人,就算本来不是,跟你混的时间久了,也差不多是了。”</p>
知韫:“……”</p>
她琢磨一下他话里的意思,迟疑地问,“阿父,应当不是想说臭味相投这四个字吧?”</p>
秦王不语,只投来一个“你说呢”的眼神。</p>
知韫:“……”</p>
她悻悻地挠了挠脸,想了想,又道,“其实也不太要紧,反正他们的年纪都比我大好多,指定活不过我。”</p>
张扬就张扬,桀骜就桀骜。</p>
她活着的时候能压得住就行了,反正她能把他们都送走。</p>
(就是这么自信.jpg)</p>
嬴政:“……”</p>
虽然但是,还挺有道理。</p>
王翦与李牧虽然作战风格不同,却都是当世最强的将帅,再加上少壮派的李信和蒙恬,以及被知韫塞进去历练的章邯、王离等小年轻,秦楚战场可谓是人才济济。</p>
项燕感觉天塌了。</p>
李信和蒙恬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入楚后兵分两路,一者攻平舆、一者攻寝,接连大胜。</p>
项燕并不与他们正面相抗,一面令各个城池抵抗“微弱”以骄秦军,一面派兵攻秦南郡以调动秦军,好不容易逮到战机、马不停蹄地跟踪了李信部三天三夜,正要偷袭一把、让秦军狠狠跌个跟头,李牧从后头冒出来了。</p>
三万胡刀边骑在李牧的带领下千里奔袭,进入楚地后也不找李信和蒙恬合兵,只悄咪咪猫着,在项燕观察李信的时候观察项燕,又在项燕偷袭李信的时候偷袭项燕。</p>
堂侄子,叔叔救你来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