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
曹小军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铁青。周围邻居们探究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他浑身刺痛。
他这辈子,从穿上军装那天起,最看重的就是荣誉和颜面。可今天,就在自家门口,被他最瞧不起的女人,用最尖锐的方式,将他的脸皮连同那点可笑的骄傲,一起撕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踏。
身后的林露,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冰凉。她的小脸煞白,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此刻在众人眼中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小军哥,我……是我不好,我给你惹麻烦了……”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恰到好处地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更显得委屈无辜。
这声音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曹小军胸中的炸药。
他猛地转头,眼神如刀,扫向那些围观的邻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什么看!都闲着没事干吗?散了!”
军官的威威仍在,邻居们被他一吼,缩了缩脖子。有人一边关窗,一边压低声音跟家里人嘀咕:“啧啧,这下可闹大了,曹营长这脸算是丢尽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文工团的……”声音随着门窗关闭而消失,但那一道道被隔开的、充满揣测的视线,反而更让人如芒在背。
曹小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躁。他看了一眼身旁还在发抖的林露,语气生硬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他不能再让她待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他和她的公开处刑。
他迈开步子,林露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黄土路上,谁也没说话。午后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拐过一个弯,彻底离开了军属大院的范围,林露才敢小声开口:“小军哥,你别生气了。晴晴姐她……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她今天,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曹小军脚步不停,冷硬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不一样?何止是不一样!昨天两人因为离婚的事情吵了一架后。
简直是换了个人!
以前的苏晴晴,蠢笨、贪婪、撒泼打滚是她的三板斧。可今天那个女人,言辞犀利,逻辑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惊的压迫感。尤其是她最后那番话,将他逼到绝境,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以后,你别再去找她了。”曹小军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忌惮与疲惫,“她今天敢在院子里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就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疯子。再闹下去,事情捅到团里、师里,你我的前途就都毁了!”
林露的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受伤。“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你担心!”曹小军猛地停下,回头看着她,眼神复杂,“林露同志,注意你的身份,也注意我的身份。我们都是军人,要时刻牢记纪律!”
他今天,是真的被苏晴晴那句“你们俩是提前排练过”给刺痛了。
林露被他严厉的口吻吓了一跳,眼圈又红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曹小军将她送到文工团宿舍楼下,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去,自己却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没有回家。
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此刻对他而言,比战场更让他窒息。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他需要一个地方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下去。
院子里,苏晴晴背靠着冰凉的木门,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一番酣畅淋漓的对骂,真是太爽了!快意过后,一丝后怕才悄然袭上心头。她刚才确实是豁出去了,万一曹小军真不管不顾,在这个年代,一个被丈夫赶出门的女人名声可不好听。但随即,她又握紧了拳头。怕什么?她有淘夕系系统,有花不完的钱和物资,有越来越强的身体。而且她还有疼她的父母,虽然是原主的可现在是她的!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男人的可怜虫,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想到这,她嘴角才真正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演,接着演,奥斯卡都欠你们俩一座小金人。”苏晴晴靠在门上,低声吐槽了一句,脸上的快意还未完全散去。
她转身走进屋里,环视着这个被自己亲手打扫出来的家。虽然简陋,但窗明几净,空气中再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酸腐味,取而代之的是阳光和淡淡的皂角清香。
这种感觉,让她踏实。
苏晴晴走进卧室,昨天洗好的衣服已经晾干,被她收了回来,整齐地叠放在床尾。她拿起一件灰色的粗布衬衫,布料粗糙,却干净清爽。她一件件地将衣服叠好,放进那个掉漆的木衣柜里。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床其实不能称之为床,只是一块硬邦邦的木板,上面铺着一床薄薄的、带着补丁的旧被子。昨晚她就是这么将就了一夜,早上起来腰酸背痛,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