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的街头</p>
1</p>
凌晨一点零七分的北京，雨下得毫无章法。严浩翔把连帽衫的帽子兜到头顶，拉链直拉到最顶端，呼出的热气在冷雨里化成一团白雾。品牌方安排的酒店就在两条街外，助理去地库取落下的耳机，他嫌闷，自己先走了出来。雨点砸在柏油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无数碎钻滚落，又瞬间熄灭。</p>
他没有打伞，也不急，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要把整条街的冷清都走完。红绿灯在雨幕里模糊成晕开的色块，红灯闪烁，跳成黄，再跳成绿。严浩翔刚抬脚，突然——</p>
他看见了一个背影。</p>
那人站在对面人行道最左侧，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卫衣，帽子同样扣在头顶，口罩拉到鼻梁以下，只露出一段下颌线。雨丝斜斜落在他肩头，布料很快洇出深色水痕。他低头看手机，屏幕光映得睫毛根根分明——严浩翔甚至不用等他回头，心脏已经像被谁攥住，咚、咚、咚，一下一下撞着胸腔，声音大得仿佛整条街都能听见。</p>
——宋亚轩。</p>
名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却没能出口。严浩翔下意识跟了上去，隔着一条马路，隔着五年光阴。</p>
2</p>
绿灯第二次亮起时，严浩翔过了街。他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像踩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宋亚轩走得慢，偶尔低头滑一下手机，指尖在湿漉漉的屏幕上留下指纹。雨越下越大，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却没上，只是跟司机说了句什么，又退回到公交站牌下。严浩翔这才注意到——那站牌背后贴着一张今晚音乐综艺的录制海报，他的脸被雨水打湿，颜色晕得有些失真。</p>
宋亚轩盯着海报看了几秒，伸手把边缘卷起的胶纸重新按平。那一瞬，严浩翔几乎怀疑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可宋亚轩只是垂下眼，把口罩重新拉好，转身继续往前走。</p>
——他还在躲。</p>
这个念头像钝刀割肉，缓慢却清晰。严浩翔加快脚步，雨水顺着睫毛滑进眼睛，涩得发疼。第三条街的拐角处，宋亚轩忽然停住了。他没回头，声音却穿过雨幕，低而稳：</p>
"你还要跟我多久？"</p>
严浩翔定在原地，雨水砸在头顶，像一场迟到的审判。他张了张口，嗓子发干，好半天才找回声音：</p>
"我怕我再一转身，你又不见了。"</p>
3</p>
宋亚轩终于回头。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比记忆里更深，更静，像一口被月光遗忘的井。他看了严浩翔两秒，眼底晃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然后轻轻点了点头：</p>
"好久不见，严老师。"</p>
礼貌，疏离，像他们从未在练习室里并肩坐到凌晨三点，像从未共用一副耳机，像从未在出道战前夜抱在一起发抖。严浩翔忽然觉得冷，雨水顺着锁骨滑进领口，冰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想说点什么，却见宋亚轩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淡淡：</p>
"雨太大了，你早点回去吧。"</p>
说完，他转身就走。严浩翔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住一把湿冷的空气。心脏在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p>
咚。</p>
红灯跳成绿灯，行人擦肩而过，雨声淹没呼吸。严浩翔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雨，同样的背影，宋亚轩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连头也没回。他追了三条街，最后摔在十字路口，膝盖蹭破皮，血混着雨水往下淌。那时他以为，只要跑得够快，就能把那个人拉回来。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p>
有些人不是追不上，而是根本不想被你追上。</p>
4</p>
宋亚轩的背影在雨幕里渐渐模糊，眼看就要再次消失。严浩翔深吸一口气，抬腿追了上去。这一次，他没再犹豫，一把攥住那人湿透的袖口。宋亚轩被迫停步，却没回头。严浩翔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固执得一字一顿：</p>
"宋亚轩，我——"</p>
"严老师。"宋亚轩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这里人多，别被拍到。"</p>
严浩翔一愣，这才注意到街口的红灯上方，摄像头正对着他们。他下意识松了手，宋亚轩趁机抽回袖子，往后退半步，礼貌地点头：</p>
"再见。"</p>
雨忽然大了。严浩翔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穿过马路，白色卫衣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肩胛骨。他想起出道前夜，宋亚轩发烧到三十九度，仍坚持练舞，最后瘫在地板上，像只被汗水浸透的纸鹤。那时他蹲在旁边，用毛巾帮他擦脸，小声说：</p>
"宋亚轩，以后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