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是跟姥姥家合一起过的。
姥姥家那边宽敞,过去的时候,李骁要带上刘爷爷。
刘爷爷却说跟黄四儿都备好了,最后劝不动只好作罢。
过完了年,正式步入1979,大姐跟李振东领证了。
领证那天,李振东的家焕然一新,贴着红色的喜字。
原本没想着操办多大,自家人吃顿饭改了口就行。
结果邻居们也都纷纷上门恭贺,于是又多摆了几桌。
李振南今年过年没有回来,但他知道大哥要娶李凤大姐的事。
年前往家里寄回了一套大红喜被的被套跟枕套,说是给大哥大嫂添喜。
如今那套喜庆的被面就铺在新屋里,红彤彤的。
大毛穿着一身新衣服,应该是之前被大姐跟老爸做过思想工作,他倒是不排斥这个新爸爸。
原本李振东没敢奢望大毛能在这天改口,大毛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吃过喜宴大家散去后,大毛拉着李振东的袖子,等他弯下腰后问他:“我叫你爸爸,你以后别打我妈妈行吗?”
李振东愣在那,李凤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从未跟大毛说过之前被刘钢家暴过的事,李有贵跟李骁也没有在孩子跟前特意去说。
所有人都不清楚,大毛是怎么知道的,也觉得他那个时候不记事。
但没想到,原来大毛都记得,他记得她妈妈脖子上的淤青。
也记得烫伤的时候,他们在病房外的争吵打闹。
李振东蹲下身子,跟大毛平视:“你就算不叫我爸爸,我也不会打你妈妈,更不会打你,我会好好保护你们,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们。”
大毛板着的小脸放松了一点,伸出胳膊,抱住了李振东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其实,离婚这件事,对大毛的伤害很大。
他记得在厂里托儿所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他的爸爸偶尔也会去,但那个叫铁锁的,会跟他抢着叫爸爸。
那时候大毛就不再喊刘钢爸爸了,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爸爸的人。
现在,妈妈给他找了一个新爸爸,他说会保护自己跟妈妈,这让大毛觉得是可以相信他的。
李凤眼泪滚滚往下落,李振东抱着大毛扭头看她,李凤一边哭,一边笑。
大姐结婚后,又过了十来天,李骁跟元宵就要准备回首都了。
回去之前,李骁在孙师傅休息那天上门,受到了师傅一家的热情招待。
这还是李骁第一次来孙师傅家,一来是要走了,二来是因为刘爷爷那个房子的事,师傅出面帮着解决了。
如果真的有那天,厂里不会马上收回房子,住在那的黄四儿有优先购买权。
李骁本来提着不少东西,结果中午吃完饭走的时候,却带了更多的东西走。
有些是师娘给他做的好吃的,还有师傅给他的几本技术手册,上面有孙师傅多年的经验笔记。
孙师傅家住在钢厂的另一头,也幸亏李骁骑了自行车,不然回家还挺远的。
他推着自行车从胡同里出来,却撞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曲秀秀。
曲秀秀剪了齐耳的短发,人比结婚之前还要瘦,好像瘦成了一个骨头架子。
刚出正月,曲秀秀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棉袄,棉袄很不合身,空荡荡的像是挂在架子上。
原本巴掌大的小脸,如今在短发跟消瘦的衬托下,显得头大脖子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