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苏离,目光锐利如探针:“你,黑森领的苏离。你的誓言,我听见了。记住它。我的遗骸,必须回到群山之下。”
“以我的旗帜起誓。”苏离的回答斩钉截铁。
“很好。”戈伦森的目光移开,望向这片虚假战场上空翻涌的、混合着硝烟与血腥气的混沌能量。“那么,是时候结束这场拙劣的表演了。”他庞大的身躯挺直,如同最后一座屹立的堡垒。
“不过,在彻底归于尘土之前,”他转回头,视线再次锁定苏离,那冰冷的智慧火焰跳跃了一下,“我决定帮你们一把。就当是……清理门户的赠礼。”
话音未落,戈伦森·铁砧,这位传奇的矮人符文大师、战争工程师,猛地抬起了双臂。没有咆哮,没有挣扎,他体内那股被死亡束缚了万年的、精金般顽固的意志力,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轰然爆发!
不是指向敌人,而是向内!
他覆盖着板甲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随即,那具由执念和精灵幻术维持的英灵之躯,从内部透射出刺眼的、不祥的紫黑色光芒。光芒如同活物般扭动、膨胀,瞬间撕裂了精金甲胄的幻象。构成他身躯的死亡之风能量开始失控,剧烈地沸腾、逸散。
“大师!”葛森·灰岩发出一声痛吼,本能地想要冲上前,却被苏离抬手拦住。
“他在做他必须做的事。”苏离的声音冷硬,眼神紧紧盯着那团爆发的紫黑色光芒。
戈伦森的身影在光芒中迅速变得模糊、透明。他那狮首头盔的轮廓最后清晰了一瞬,仿佛在无声地咆哮,然后彻底崩解。一股庞大而精纯的意志力——戈伦森·铁砧最后的、不屈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这片幻境中无处不在的死亡之风!
轰!
无形的冲击席卷整个记忆之谷。焦黑的土地剧烈震颤,那些虚幻的厮杀声瞬间扭曲、拉长,变成刺耳的尖啸。空气中弥漫的死亡能量被这股强大的意志强行引导、压缩,不再是无序的混沌,而是被赋予了某种冰冷、高效的指令。
翻涌的紫黑色雾气疯狂地向戈伦森消散的中心汇聚,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能量密度高得令人窒息,空间都仿佛在塌陷。
浓雾中,巨大的骨架轮廓开始显现,由纯粹的死亡之风能量凝结而成,闪烁着幽暗的紫晶光泽。紧接着,鳞片如同活物般在骨架上生长、蔓延,覆盖全身。那鳞片初生时是浅淡的红色,如同初凝的血,但转瞬之间,在浓稠死亡之风的灌注下,颜色迅速加深,变为一种深沉、高贵而危险的深紫色。
一双巨大的、燃烧着冰冷紫色魂火的龙瞳在漩涡中心猛然睁开!
一声悠长、浑厚、带着金属颤音和死亡回响的龙吟撕裂了幻境的喧嚣!
漩涡消散。
一头庞然大物悬浮在戈伦森消失的位置。它比任何自然诞生的巨龙更显虚幻,却又散发着更纯粹的死亡威压。深紫色的鳞片覆盖着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躯体,每一片都如同最上等的紫晶雕琢而成,看似光滑柔软,却隐隐透出精金般的坚硬质感。巨大的骨翼舒展开,翼膜是由凝聚的紫黑色雾气构成,边缘闪烁着细碎的符文微光。冰冷的紫色龙瞳扫视着下方渺小的生灵,带着审视与新生的威严。
“这是?”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绯红龙。或者更准确地说,胭脂龙——死亡之风在强大意志引导下凝聚成的实体。”艾莉瑞亚仰望着这头庞大巨龙,立即介绍道:“这是一种稀有而强大的巨龙。传说中,当一个巢穴被死亡之风浸透后,魔法会聚集成一条强大的巨龙,而绯红龙就是被创造出来的。”
“很少有人能得到绯红龙的承认,更少有人能将其变为坐骑。绯红龙的光泽鳞片看上去柔软但像钢铁一样坚硬——当绯红龙还是幼年时,外表是浅红色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外表颜色会变成深紫色。”
“他们喜欢战场、沼泽和被摧毁的城市——任何发生过大规模死亡的地方,死者灵魂可以与绯红龙交流。胭脂龙的吐息是紫晶魔法的爆发,可以将生命变成灰尘并使金属枯萎,哪怕是最厚重的盔甲都无法提供保护。一些古年长的绯红龙还是强大的法师,他们可以使用死亡系魔法。”
“据说帝国威森领选帝侯的守护者·墓园玫瑰·艾尔斯贝丝·冯·德拉肯的坐骑就是一头强大的绯红龙。”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头深紫色的庞大生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如同金属刮擦而成的恐怖声响,带着纯粹的死亡威压,狠狠冲击着每个人的灵魂。它冰冷的紫色魂火扫过下方渺小的生灵,磅礴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压来,令焦黑的土地都微微震颤。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直接敲打在众人的脑海里——那是戈伦森·铁砧残留意志的最后回响,带着矮人特有的金属质感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后辈。这头‘畜生’,是我察觉到此地虚妄后,利用这万年不散的浓郁死亡之风,还有当年精灵战死在这里的巨龙散碎的魂火,一点点汇聚、培育出来的。它汲取了这片战场所有的绝望和力量,算是个意外的造物。”
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满意。
“现在,它是你的了,黑森领的苏离。算是清理门户的额外赠礼,酬谢你让我看清真相,并承诺带我回家。但别高兴太早——”声音陡然转冷,“它可不像我们矮人那么好说话。能不能驯服它,让它为你所用,得看你的拳头够不够硬!别死在它手里,那只会证明你不过如此,不配拥有我的遗产,更不配履行你的誓言!”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锻炉熄火。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头胭脂龙动了。它根本不需要任何指令或宣告,巨大的龙翼猛地一扇,凝聚成翼膜的死亡能量爆发出尖锐的呼啸,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恐怖速度骤然攀升,然后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苏离他们所在的区域猛地俯冲下来!
“散开!迎敌!”苏离的吼声压过了龙吼。
“希露徳!俄尔施泰因!德姆斯特!”苏离的命令短促有力,在震耳欲聋的龙吟和风压中清晰可辨。
三名被点名的神选骑士没有任何迟疑,同时向前踏出一步。他们体内的神力回应着召唤,轰然爆发。刺目的光芒中,他们的身形急速膨胀,厚重的甲胄发出金属延展的轰鸣,转瞬间化身为三尊超过三十米高的金属巨人——神将!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胭脂龙俯冲而下的最直接路径。
“为了领主!”俄尔施泰因所化的神将发出沉闷如雷的战吼,巨大的附魔战锤撕裂空气,率先迎向猛扑下来的巨龙。战锤上燃烧着纯净的秩序之火,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轰!
龙爪与战锤悍然对撞!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将地面坚硬的焦土再次犁低了三尺。俄尔施泰因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沉,双脚陷入地面直至脚踝,持锤的双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胭脂龙俯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阻住,但它另一只巨爪紧随其后,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抓向俄尔施泰因的头颅。
铿!嗤——
希露徳的神将从侧面切入,巨大的盾牌精准地格挡住龙爪,刺耳的刮擦声伴随着四溅的火花和破碎的紫黑色能量。盾牌表面附魔的光辉迅速暗淡,被死亡之力腐蚀出深深的沟壑。德姆斯特的神将则从另一侧挥动燃烧着烈焰的巨剑,狠狠斩向胭脂龙的颈部鳞甲。
剑刃与鳞甲碰撞,爆起一团刺眼的紫金色光芒。坚硬的龙鳞被劈开数片,露出下面涌动的死亡能量,但巨剑也被反震弹开,剑刃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了大半。
胭脂龙发出一声吃痛的愤怒咆哮,巨大的龙翼猛地扇动,带起的死亡之风如同亿万把冰冷的利刃,席卷向三尊神将。
德姆斯特立即支配着大量渡鸦,全身死亡能量暴涨,挡在了所有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