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最上面一卷翻开,墨迹未干的批注里,于志宁的评语严厉如刀。
他指尖在“浮躁”二字上顿了顿,抬眼看向李承乾:“你舅父定的课业章程,你日日遵行,觉不觉得......过于严苛了?”
这话一出,满室的空气仿佛凝住了。
长孙无忌的呼吸骤然收紧,于志宁垂着的眼睑颤了颤,连房玄龄都停下捻须的手,目光落在太子身上。
李承乾却坦然迎上父亲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父皇,规矩严不严,要看针对什么人。”
他伸手拂过案上的《孙子兵法》,书页翻动间带起墨香,“能适应的人,会觉得游刃有余;不能适应的人,自然觉得如同桎梏。”
李世民挑眉,将课业簿册放回案上:“哦?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儿不敢自夸游刃有余,却也不算难以适应。”李承乾微微欠身,目光淡然地垂下眼睑。
李世民望着儿子眼底的清明,指尖在案上轻叩两下,声音里带了几分暖意:“既知分寸便好。治学如治世,过宽则散,过严则滞,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比读透十卷书更要紧。”
于志宁松了口气,刚要附和两句,却见李世民已转身看向长孙无忌,目光里的温和淡了三分:“辅机,章程是死的,人是活的。明日把细则给朕看看,有些地方,或许该松松弦了。”
长孙无忌躬身应“是”,额角的冷汗终于顺着鬓角滑落。
他忽然明白,太子哪里需要搬弄是非?
他甚至都不需要替自己求情,只要他爹觉得心疼了,什么规矩都是能改的。
“阿爷。”李承乾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我觉得这课业章程可以更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