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自己不去坦白,也很快就会找上门吧?
本地区域警察肯定会注意上自己。到时群众说的跟自己的身份证明不符,就穿帮了。
回家……
本就是一种勇气。
但陆翔并没意识到这点。
他只想着回家看一看,看一看就好。
把各种礼物拿出来,家里的客厅都被铺满了。
张秀玉心疼地道:“这得花多少钱?你到现在还没个老婆,要把钱省下来找个老婆啊。”
“没事。我41年就被八路军解救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在赚钱,已经存了好多了。”
“被八路军解救?”张秀玉惊讶,“什么意思?对了,你怎么会去恒城?”
“我当时是去刺探恒城鬼子情报的,结果刚进城就被解放军抓了,还被鬼子用了刑。幸好,八路军那个时候打进了恒城,不然我就没命了。”陆翔顿了顿,“后来我就加入了他们。”
张秀玉脸变得煞白。
住在麻巷里的人,其实大多都是世传的工匠,她家是造船的。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尤其是像晋陵这的水城,船是出行的必备工具。因此自明朝起在麻巷扎根,她家靠着先辈努力奋斗,手艺代代传承,家里过得还是可以的。
她年少时,前朝被推翻,新式小学蔓延,她父母便送她去读了小学。
这学历,在这个年代都是可以去当个老师的。
因此,张秀玉的思维要比旁人强很多。儿子寥寥几语,她已听出了里面的因果,大致摸出了过程。
参军,没死,去搞情报,被派去刺探鬼子情报,被鬼子抓了,被八路军解救,加入了红党。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张秀玉并不担心。
但儿子现在才回来,明显有鬼啊!
似是察觉到了母亲的异常,陆翔有点不敢看母亲,只道:“我好着呢,倒是苦了你们了。”顿了顿又道:“走走走,我们出去吃饭。我在外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银丝面馆的面。”
张秀玉压下心里的纷扰,道:“说的什么话?家来第一顿当然要在家吃团圆饭。腊梅,你快去买菜,我来生火。”
陆翔不敢违逆老母亲,便点头答应下来。
他整理好东西,去给老父亲的牌位磕头,哭了一会儿后,便上了二楼。
二楼他的房间还保留着。
看着屋子里的陈设,他又是红了眼。
跟离家时一样。
他消失十三年,但家里这样的摆设,明显是不接受他死了。
父母之爱,沉如泰山。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本子,他拿出来,翻开看。
这是他以前写的日记。
他翻到了离家前的日记,只见上面写着:此赴沪上,十死九生。倭寇犯境,山河破碎,九州悬于一线。儿若不为天下先,他日你我必成亡国奴。遥观赵宋纳币求和,终见徽钦北狩,帝姬没入胡尘,皇胄尽为玩奴……亡国之人,猪狗不如!若不抗争,只祈强者恩施,必以屈辱而亡……父母大人在上,儿不孝,此身许国再难许家。儿在此一别,来日山河无恙时,儿必归……”
这篇日记,他是当遗书在写的。
想想当年的勇气,他放下日记本,看着窗外久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在家陪母亲三日,便去自首。
团圆饭是前所未有的丰富,而陆母却是吃得忧心忡忡。
只是母子默契,一个没多问,一个没多说。
如此,三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