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幽梦,醒来还乡。</p>
是隔日的清晨从姑苏出发的,魏无羡站在山门前的老树下,负手而立,听声也不回首,直至听得脚步声竟近得快至身前,才微微一瞥。</p>
参差葱茏的老树阴里,女子一身绯衣翩然站定,眉如柳叶面似芙蓉,映入眼目中,仅此一道纤薄身影,清婉之姿胜过朦胧晨光。</p>
<i>聂暮酒</i>这才一夜,莫公子便不记得我了?</p>
那人温软清丽的声里含着笑,随晨风吹入耳,像秋水淌过心,听得人心尖都发软。</p>
魏无羡这时已转过身来,轻轻道:</p>
<span>魏婴——字无羡</span>只怕,是令仪卿忘了我才是吧。</p>
<span>聂暮酒</span>说笑了。</p>
聂暮酒凤眼弯弯,笑道:</p>
<i>聂暮酒</i>莫公子已经等了许久了吗?</p>
<span>魏婴——字无羡</span>也不过才站定,令仪卿便来了,是来送含光君的?</p>
他说着,看着晨风拂动她的裙袂。</p>
二月的天气是早已入了春了,但仍带着些未曾褪尽的寒意,在两日前还下过场春雪的姑苏,云深坐落处又是山中幽僻,这时是卯时左右,晨风吹过时有清晰感受到的凉意,她穿得那身嫣色绒裙,若是是要他们过会儿了出了姑苏,也不再是昨夜寒气未散的清早,倒是恰恰好,可她并不与他们同行,又是这时情境,便不免有些单薄了。</p>
况且依昨夜所见,这些年,她的身子,竟似乎越发的弱了,便更要好生注意才是。</p>
应当添件披风。</p>
可这样的话他如何说来?他不过是一个、才认识了两天、只见了两面的人。</p>
他们也曾经同行过,说来或可一笑,当年也是在这云深的山门前,也是要到清河去,年轻的儿郎意气风发,才听了段学,只向长辈留了张字条,就哄了姑娘,夜猎去也。</p>
那一路应该算是魏无羡那一生,最后的一段好光景了。年少轻狂,仗剑潇洒,心上的姑娘就在身边。</p>
后来起起落落,倒也不是没有过更风光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的喜悦,却早就已没有当时的热烈张扬了。</p>
那些年,那个少年,终究是淹没在了时光的洪流里。他本桀骜少年郎,半生起伏沉落,到如今,谁还记得当初好光景?</p>
只能说是,物是,人是,情意非了。</p>
所以,不可唐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