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洒在地板上，母亲今天有空过来看我。“一彤上班了吧？”她嗅觉敏锐，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试探。“对。”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手翻着手里的书页，却没注意到自己指尖微微用力，将纸张压得有些变形。
“一彤的孩子，也和你们一起住，他爸爸没意见？”母亲轻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层层斟酌才出口。尽管我曾经简单提起过与一彤同居的事，但对于小宇的情况，我向来避而不谈。母亲显然捕捉到了这一点，于是小心翼翼收回话头，目光转向别处，假装观察墙上的挂画。
“妈，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迅速岔开话题，语气故作轻松。母亲瞪了我一眼，似嗔似怨，“看看你都不行啊？”声音里带着几分玩笑的味道，但眼角的余光仍然不动声色地扫过我的表情变化。“以我对你的了解，直接说正事吧。”我倒好茶水，坐在对面，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也让气氛显得更加暧昧不明。
“是这样，我有个老同事，她家亲戚里有个不错的帅小伙——比你小两岁，为人稳重，一表人才……”母亲的声音忽远忽近，像背景音般嗡嗡作响。我猛然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妈，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想有什么改变。”这话说得比我预想中更急躁些，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母亲见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把剩余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站起身来，开始环顾四周，试图缓解尴尬的氛围。“房子布置得挺温馨的，有孩子在也一点不乱，看得出来一彤的孩子很乖。”她的语气平静，却在我听来格外扎耳。她瞟了我一眼，看到我毫无反应，便又默默闭嘴，继续往前走。然而，当她停在我房间门口时，眉头悄然皱起，“你们不是一个人一间房？”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手中的衣角被攥紧，喉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可表面仍旧强装镇定。“偶尔有事聊，就一起睡。”我低垂着眼帘，避开她的注视，声音淡得几乎融化在空气里。但我的谎言没能撑太久——电子锁突然响起“滴滴”的提示音，我和母亲同时扭头看去，只见一彤拎着菜篮子推门而入。
阳光映衬下，她的高马尾显得格外精神，发梢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白皙的脸颊因寒冷泛起淡淡粉色，那双灵动的眼睛弯成月牙。“阿姨，您也在，好久不见！”她三两步跨到母亲面前，自然而然地展开双臂，拥抱了她一下。母亲的脸瞬间柔和下来，伸手拍拍一彤的肩膀，“真的好久没有看到你啦，你现在拍的电视剧正在热播呢，比电视上还漂亮！”
两人寒暄片刻，母亲忽然举起手机，“给，这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小伙子的照片，本来想找机会介绍给沐雨的，不过……”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一彤接过手机，认真端详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欣喜变成复杂，最终化作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沐雨有自己的想法，或许还没遇到那个有缘人吧。”她淡淡说道，然后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的心仿佛坠入冰窖，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附和。然而，母亲并未放过这个话题，“年纪摆在那，如果不尽快再找，怕后面就有些困难了。”她的嗓音虽低，却透着浓浓的担忧。一彤收起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准备坦白什么秘密，却在最后一刻退回椅背，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其实有件事一直想告诉您，既然是今天，索性就说了吧。”她的语气笃定，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胸口一震，心脏狂跳不止。“我和沐雨姐在一起了。”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在一起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我们是以情侣的身份在一起了。”一彤补充道，紧接着抬头飞快瞥了我一眼，眼神中的期待与不安交织。母亲的手指颤抖着，瓷杯“咔”地一声磕在桌沿，茶水顺着裂缝洇湿了桌布。她死死盯着我，像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我只能听到耳边传来轰鸣声，呼吸变得愈发困难，手心早已沁满冷汗。
“妈，她开玩笑的。”我的声音虚弱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母亲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一彤，阿姨再问你一遍，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声音低沉，语气平静得令人胆寒。一彤毫不退缩，目光坚定，“是的，我和沐雨姐相爱了。”
“一彤！”我几乎是吼出了她的名字。母亲猛然起身，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我和一彤同时伸手去扶，却被她挥手挡开。她呆呆地看着我，眼中写满失望和震惊，缓缓摇了摇头，“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需要时间消化。”说完，她加快脚步朝门口奔去。在一彤冲上前想要挽留时，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侧身站在原地，垂下脑袋，眼神忐忑不安，仿佛在等待我的责骂。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我依稀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风声呼啸。一彤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头玩弄着手指，迟迟不敢看我。
那种莫名的难过让我胸口闷得发慌。这样的场景，我曾在脑海中反复模拟过无数次，想着如何光明磊落地说出真相；可如今，我却只想掩盖事实。“姐姐，对不起。”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夹杂着浓浓的愧疚。我忍不住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以为这样，可以让你彻底摆脱相亲的烦恼。”她的回答软弱无力，甚至连自己都不相信。我冷哼一声，“相处这么多年，你就学会了自作主张？”
“如果真的要爱上别人，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她直视着我，肩背笔直，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唯有睫毛轻颤暴露了内心的波澜。我咬紧牙关，语气冰冷如铁，“我们只是闺蜜，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一步步逼近，我却越退越远，直至背靠墙壁无路可退。“你……”她咬住唇，下颚绷得如同刀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