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平在叙述这些故事的时候,心里就像流淌着一条温暖的小河,涓涓河水慢慢浸透他的心灵,缓解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悲痛。
“我们关队说,他这已经是违规了,上面知道他肯定得死翘。”小肖说。
一个月有四个周末八天休息,欧少华再没有像往常那样只顾着在地里忙活,那些天他身边都有一个丽影陪伴,那个形影不离的人就是江蓠贞。江蓠贞为人大方热情,他们俩一起多次上门家访,反复做学生家长工作,将辍学多时成绩优良的学生何英再次劝入课堂,代价是江蓠贞答应用自己打工挣来的钱,帮何英父亲还清两千块钱的赌债,并且从此接管何英的吃穿用度和一切学杂费用……江蓠贞通情达理和大方善良彻底征服欧少华,他们很快山盟海誓,结成连理。
我愿意等到来世与你相偎相依,
苏小鸥陷入困惑。
苏小鸥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王修平。
“欧老师,你这话不算原因。是封建迷信旧思想。”学生步步紧追。
镜头里的照片确凿无疑,王修平惊悚万分,脸色惨白。
苏小鸥过去没有认真听过刀郎的歌曲,直到他都快流行过了,才在这安静的小镇上认真地倾听了一回,歌词真的很美,令人心头悸动。尤其是“你告诉我人一生一世就这一辈子,而你不愿意为我放弃。我觉得我应该换种方式与你相遇,哪怕是今生不能在一起”这一句,让苏小鸥联想到关子亮内心不愿舍弃吴梅的那份感情,但又无法面对生命的许多况味和无奈,眼泪一下子窜了出来。
“竹签?”
欧少华一生最辉煌和骄傲的经历就是替王修平当过一个月的村小代课老师。他本来只有初中文化,做了多年农活已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坚决不肯答应,但因为王修平要去进修,一时又找不到代课老师,只好苦苦央求他,最后他答应了……mp4在无声地工作。这大大减轻了苏小鸥的劳动强度,因此,她得以轻松地顺着思路想象开去:
你会对我投入新的感情。
“那……我还是陪陪你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柳云镇虽是一个商业小镇,但相比它的繁华却显得比较安静。对面一家商店是卖音响器材的,高分贝的音响正对着街道播放着刀郎的歌曲《喀什噶尔胡杨》。忧伤的歌词通过叙述的方式“讲”出来,而不是唱出来,这是刀郎的一贯风格。
往回走的时候苏小鸥一句话也不说,王修平始终离她半米远,保持着沉默。到了旅馆的楼下,苏小鸥回过头,向王修平伸出手告别。王修平没有跟女人握手的习惯,只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无语地转身走了。
才应该把你好好放在一个地方收藏时,
苏小鸥告诉他旅馆名字和房间号码。接下来,苏小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等。
“不,我不吃蜂子,我劝你也别烧它的窝。”欧少华说。
王修平说:“哪里。苏记者谦虚。”
临别,江蓠贞赠送他两双鞋垫。这是绣有鸳鸯戏水图案的鞋垫,采用的是十字绣法,除了主图栩栩如生,还有别致繁多的配图,制作精美,内涵丰富,看得出做工者的心灵手巧。在阳村,凡属土家苗家青年男女谈恋爱,鞋垫、花带、荷包都是馈赠男友的礼品,或给意中人的定情之物,有情人一生一世都不能离开它。
“苏记者别客气。给,这是关队给你的电话号码,他说你打这个电话就可以找到王修平。我们关队还说……”小肖犹豫地止住话头。
苏小鸥有目的地激发他的情绪。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王修平因为哭泣而抽鼻子的声音,他端着杯子的手不停地颤抖。
苏小鸥静静地看着他,用期待的眼神希望他继续开口。这种眼神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但王修平避开了它,一直没有吱声。
他的手机没信号。给他发短信。
你告诉我人一生一世就这一辈子,
苏小鸥把采访王修平所得到的感受以及自己对他的怀疑毫无保留地告知对方。她说她怀疑王修平是幕后凶手的理由就是因为她发现王修平是一个很疯狂的同性恋者,他深深爱着欧少华,但欧少华爱的人是江蓠贞,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强烈的占有欲望可以导致一时的理智丧失,即得不掉就毁掉。“所以我认为他有杀人动机。”
……
“前面就是镇口,街道太窄,车进不了,只好辛苦你亲自走几步了。”小肖说。
不管在遥远乡村喧闹都市,
王修平介绍:“这座桥从建筑学来说可有讲究了,整座桥都是榫头结构,没用一颗钉子,就连椽子都是用竹签固定完成的。”
而你不愿意为我放弃。
她好像对欧少华的一切故事都很有兴趣。这也许是她生活在城市里,很少看到像欧少华这样有血有肉的好人。
两人走出风雨桥,夜色之中,她看见一颗流星闪亮而又骤然滑过。
苏小鸥接完电话才发现王修平一直跟在后头。
“嗯?王老师,你还没走?我们今天的采访就此结束,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路上小心点。”苏小鸥说。
苏小鸥看了他一眼,村长的话顿时跳进脑海,脑子开了一道坼。
我觉得我应该换种方式与你相遇,
江蓠贞就是在那一个月里深深爱上了欧少华。
如果一辈子能和阳村女子江蓠贞在一起生活多好啊。
电话通了。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关子亮交代过,有什么事就找他。
欧少华站在讲台前,面对几十双专注而又明亮的眼睛,紧张得不知道怎么上完四十五分钟课,感觉心头揣了兔子似的蹦跳不止,脸像喝了酒一样酡红。
“为什么?你说出个原因,为什么不能烧它的窝?”顽皮的学生总是喜欢追根刨底。
你能够回心转意。
她说:“别,你还是把我送回旅馆吧!”
“这就到了?”苏小鸥睁开朦胧的眼睛,四处打量。
门一打开,苏小鸥有些吃惊,原来王修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高。还要清秀。苏小鸥强笑道:“呵,你这么高啊,难怪你写在黑板上的字,我有一半够不着。”
“石头也罢,树也行,只要一生一世不离开江蓠贞,做石头,做树都行。”欧少华冲着闪亮的沟壑大声说,他的声音惊跑丛林里许多山雀。那些山雀带走了欧少华感慨和喟叹,期待和憧憬。
王修平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哆嗦起来。
他知道苏小鸥在用mp4播放器录他的声音。他想,不久这些声音将会变成文字在报纸上登出来,这就等于是给了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欧少华一篇最好的祭文。
也许王修平是在欧少华死后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爱,恢复了理智,这样一来,欧的死对他打击便很大,良心受到自责,感情也备受煎熬。她想。
苏小鸥说:“我是关队长的朋友,我叫苏小鸥,陵洲日报的记者,这次随刑警队采访欧少华被杀的案子,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有关情况,想请你出来谈谈。”
王修平问:“你到过学校?”他也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苏小鸥是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又容易接近的人,尤其说话有技巧,一开口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王老师,你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使得他指名道姓要杀你?”苏小鸥开门见山直接问。
因为水陆交通十分方便,小镇自古以来就形成集市。垂柳依依,如烟似云,沅江的支流——酉水滋润着这片富庶的土地,古镇在一衣带水的背景衬托下,充分显示出空灵的美和田园的诗意。镇上另有一宝,那就是目前正在作旅游资源开发,明清时期遗留下来的商铺与民居,以及风格独特的风雨桥。
王修平性格内向敏感,说话是那种带乡音的塑料普通话,听起来怪时髦的,就像某些国产大片特邀的那些港台日韩明星说话的腔调。
我会默默的祈祷苍天造物对你用心,
王修平迟疑了一下说:“好吧。”
苏小鸥在小镇靠近风雨桥头的一家旅馆住下。她没有急着找王修平,而是一头钻进卫生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洗完澡,她用房间电话打通了关子亮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电话通了,是个女人的声音,自称是王修平的姑妈,因为电话安装在她的小百货批发店里,一听是普通话口音,王修平的姑妈立即警觉地问:你是谁?苏小鸥没有告诉她真实身份,只说自己是王修平多年不见的同学。她犹豫了一下,放下电话喊了一声:“修平,你同学打来的电话。”接着,王修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喂,你哪位?”
“他们之间一定有更多感人的故事。”苏小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