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落雪,闻所未闻之事。
这就是剑气。
有人剑气气贯长虹势不可挡,有人剑气浩瀚澎湃如波涛汹涌。
然而像这样带动四时变化,凝气化雪的却是世间少有。
剑随意动,一剑霜寒十四州,说的就是季陵。
小道士本想一跃而走的,哪想被这股浩然剑气压得一动不能动!
哪来的小子?
没听过这号人啊?
这个青年人居然如此年纪就有这般…这般修为……
雪花纷纷下扬,顷刻间融化在书生如描如画的眉眼里,沁湿了阿沅的长睫。
书生低头看了一眼怔忡的阿沅,眉心蹙了蹙,越发紧的将她拥在怀里。然而他一动,那柄冒着霜寒的剑尖更往前递了一寸。
凛冽刺骨,他毫不意外,只要他再动一下,剑尖就会刺破他的咽喉。
比剑气更冷的是少年的眼。
双眸浓黑,似千里寒冰,死死盯着他拥着阿沅的手,一字一句道:“放开她。”
阿沅周身一颤,仿佛惊醒了,终于敢看季陵了。
当然也只敢偷摸看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吧,季陵这厮从来就是个阴郁的、脾气极差极差的漂亮小伙儿,但是这次见面,时隔三月之久,阿沅却觉得恍如隔世。
当然还是很帅的,还是那种来回在阿沅审美点狂舞的帅气,但……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阿沅想了想,是他眉宇间原有的属于少年人的稚嫩消失了吧,取而代之的是更凛冽的戾气,犹如厚雪积压在眉宇间,甚至不用催动剑气,整个人嗖嗖往外冒着凉气。
阿沅心底轻轻“啊”了一声,长大了啊。
少年好像一夕之间成长了,肩膀更加的宽阔,眼神也更加浓得见不到底。
也懂得隐忍了。
如果是从前的季陵,盛怒之下哪里会跟你多废话,直接一剑结果了才是正常的……不对。
书生招他什么了?
我又招他什么了?
虽说上次最后一面,也有仰赖他的庇护。可最后也是我掩护了他,他才能从血河大将军手底下脱逃吧?怎么说也功过相抵,扯平了罢?
我欠他什么了?
他凭什么剑指我们,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
在最初的惊惧褪下之后,阿沅只觉得愤怒,是一种从脚尖直往上蹿到头顶的愤怒——他丫的欺人太甚!
什么仇什么恨值得他翻遍整个鬼市来寻她!??
都说了再也不见,他干嘛呢?
他眼里就真容不下一只小小的妖么??
非要亲手除了才肯罢休???
阿沅越想越气,无所谓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今天一定要跟这厮理论清楚,要杀要剐随便吧!
她受够了!
阿沅正欲推开书生,然而手才沾上书生的衣袖就被书生反手握住,阿沅一愣,书生抓握着她的腕子,看似轻柔的实则强硬的将她拽到他的身后。
书生头也不回,轻声道:“交给我。”
阿沅一怔,忽觉掌心被人轻轻挠了一下,似是安抚。
书生话音刚落,剑刃瞬息之间直直向书生的咽喉挥去!
沈易凤眸微眯,利刃的银光一晃而过照亮阿沅略显苍白的小脸,阿沅失声道:“住手!”
“住手!”
一枚石子破空而来,“锵”的一声打在季陵的剑上,长剑偏离了半寸,恰好贴着书生的颈侧,只要再往前进分毫,书生立马血溅当场。
阿沅怔怔的看着,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呆了片刻才将书生连忙拉走,见书生颈间被剑气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瞬间沁出血珠,扭头就冲季陵吼道:“你有病啊!”
一瞬间季陵一双桃花眼极快的弥漫起浓重的血雾,他执剑的手背青筋凸起,奔腾的热血在他体内咆哮着杀戮杀戮,将他们全杀了!
他死死盯着阿沅,指甲狠狠嵌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手背用力到指骨泛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阿沅手忙脚乱的捂住书生的脖子,冷酷到不近人情的侧脸异常僵硬。
阿沅咬着唇,一边忍着嗜血的冲动一边颤着手哆哆嗦嗦去捂书生颈上的血痕,然而这血却越流越多,她知道季陵的深渊剑有多锋利,深渊剑出,一血封喉。
不是开玩笑的。
她就没见过有妖活着从季陵的剑下离开,更何况是这纸糊的书生!
这个血怎么……怎么也止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