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极快的追了出去,然而目之所及却是一片黑沉沉的夜。
飓风卷着漠漠黄沙,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哪有什么人影。
“啧,还是太嫩了。“
季陵回眸,冷淡的月光映着他有些铁青的略显青涩的面庞,沈琮连连后退,举着手中的盘子:“我说这漠北的羊肉呢!真是不错,季陵小弟,要不尝一尝……”
季陵撞开沈琮的肩,面色铁青走了进去。
“嘶……”沈琮低笑着揉着自己的肩骂道,“臭小子,有人治你!”
——
这隆谷小小的城主,住宅却甚是气派。还效仿长安的文人骚客建起了亭台楼阁。
只不过诺大宅第却没什么小厮仆人,空洞洞的,夜晚的风声穿过廊道,静的人发慌。
沈易如入无人之境般,随处寻了一屋便一脚踏了进去——
阿沅感觉到书卷被小心的放在了软垫之上。
沈易盯着软垫上的书卷看了一会儿,正待说话,里头先传来阿沅略带点点哭腔的故作凶狠的声音:“不准说话!”
沈易:“……”
沈易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微微张开口,里头又传来声音:“都说了不要说话!”
沈易:“……”
阿沅抱着双膝坐在书卷内,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串走远了的脚步声,书生应该被她气走了吧?
气走了好,她此刻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他们都走了最好!
她埋首在双膝之中,两手攥得紧紧的,死死咬着唇。
许久,一股熟悉的檀香飘了过来。
阿沅鼻头耸动了一下,依然埋首于双膝之间,没有动静。
然而这股香却越来越浓,丝丝缕缕的往她鼻腔内钻。
阿沅指尖微颤,抬起了头,静静聆听了一会儿,确定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悄悄飘了出去。
只见软垫前一只正在燃烧的香烛。
她略略一怔,左右看了看,化作了人形,走过拾起香烛。
才捡起香烛,又是一缕香飘来,前方又出现一根香烛。
阿沅一顿,往前走了两步,忽觉不对,正要化作一缕青烟飘走时被人一把从身后攥住了腕子,轻笑的声音响在耳畔:
“抓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有鬼!”
阿沅反手将香烛犹如棒槌一样砸在攥着她手的那人身上,书生吃痛松开,连声求饶:“是我是我!”
阿沅一顿,香烛悬在空中,准确说是书生捉着她两只腕子,终于止住了这场暴行。
“……嘶。”沈易龇牙咧嘴了一会儿,苦笑道,“咳咳……姑娘真是鬼喊捉鬼第一人……”
阿沅:“……”
室内光线暗淡,但足够阿沅瞧清眼前这人是谁,她没好气道:“谁让你吓我的!放手!”
哪知书生想也不想回了句:“不放。”
阿沅愣了一下,随即危险的眯起猫眼:“……你说什么?”
书生真是出息了,定定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不放。”
阿沅:“……”
阿沅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的,瞪了书生好一会儿后,气笑了。右手甚至向上威胁着抛了抛香烛:“你确定?”
书生:“……”
书生有些后怕的瑟缩了下,还是梗着声道:“不放。”
阿沅:“……”
“好啊,好啊……不放是吧……”阿沅怒极反笑,她右手还握着那香烛,甚至调了调准头。
书生以为她要掷过来,此时两手分别抓着她的腕子,腾不出第三只手,又不想放手,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然而等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他微微一顿后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揭了脸皮只剩森森白骨的头颅。
沈易:“……………………”
阿沅许久没用幻术了,乍一用还有些生疏,见书生傻愣愣看着她,笑了:“吓傻了吧?哼,看你以后还……”
书生倏然一笑:“姑娘即便如此在易心中也是美的,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姑娘的皮相自不必说,没想到骨相也是极好的……”
阿沅简直都傻了。
“你……”
是她真幻术生疏到此境界,还是这、这书生天赋异禀?!要换一般人早就吓得两眼翻白晕了过去才对!
阿沅不信邪,这次不光是颗白骨森森的头颅,受了半瞎李的启发,两颗眼珠从眼眶内提溜提溜掉了出来,黑勋勋的眼眶木然和书生对视着。
而书生面无表情,眉头也没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