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却抬手推开药碗，忽然道：“阿那然，我有话同你说。”</p>
烛光映在他脸上，衬得那病容如琉璃般易碎，可眼神却清明坚定。</p>
张正倚在床头，苍白指尖摩挲着一枚青瓷小瓶，里面盛着“玉溯丸”——服下后，能回光返照一段时间，而后……油尽灯枯。</p>
窗外竹影婆娑，映得他面容愈发清瘦，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玉像。</p>
是时候了。</p>
“公子？”阿那然低声道，“可是哪里不适？”</p>
张正抬眸看他，忽然笑了：“你身上有阿媛的气息。”</p>
阿那然浑身一僵。</p>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坐一立，明明容貌相同，却一个如将熄的残烛，一个如初升的朝阳。</p>
张正轻轻摩挲着瓷瓶，忽然开口：“答应我，待我死后，你就是张正。”</p>
阿那然瞳孔骤缩：“公子？！”</p>
“我服下玉溯丸后，会替你扫清障碍。”张正语气平静，像在讨论明日天气。</p>
阿那然猛地跪地，嗓音发颤：“不可！玉溯丸是禁药，服后必死，公子——”</p>
“我本就活不过这个冬天。”张正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竹影上，“可你不同。”</p>
他忽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却仍撑着说完：“若我死了，张家不会容许你活着……只有你我互换身份。”</p>
阿那然死死攥着拳，指甲陷入掌心。</p>
他当然明白若是公子死了，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长老们不会放过他。</p>
公子是在救他的命。</p>
“为什么……”他嗓音嘶哑。</p>
张正忽然伸手，像儿时那样揉了揉他的发顶：“因为你是阿那然。”</p>
不是影子，不是工具，是他亲手教写字、陪练剑，会在雷雨夜偷偷跑来给他送安神香的弟弟。</p>
“阿媛……”张正忽然轻笑，“她看你的眼神，与我不同。”</p>
他闻言猛地抬头，无声落泪，哭得眼尾猩红。</p>
“你以为我不知？”张正揶揄地眨眨眼，“我只是身体不好，不是脑子不好。”</p>
烛光下，他扬起温柔的笑。</p>
翌日清晨，张正服下玉溯丸。</p>
药效发作时，他苍白的脸颊泛起血色，久违地独自走出房门，在满府震惊的目光中挥剑如虹，黑剑在他手中嗡鸣，剑气震落满庭竹叶。</p>
“我的病已愈。”他当众宣布，嗓音清朗，“即日起，黑剑由我亲自执掌。”</p>
长老们喜极而泣，唯有阿那然站在廊下，看着阳光下公子挺直的背影，攥紧了怀中青木媛绣的平安符。</p>
——那是回光返照的假象。</p>
他知道，公子在用最后的生机，为他铺一条生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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