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忍不住轻笑。</p>
玉雪可爱的小娃娃，眉宇之间洋溢着自信与骄傲，哪怕是自夸自擂的话，由她说来也是落落大方、本该如此。</p>
“看，我说吧？”</p>
知韫见此，一拍手掌，得意道，“没有人能抵挡本公主的魅力！”</p>
她，嬴姮，可是要成为大秦魅魔的女人呐！</p>
“……睡觉。”</p>
嬴政不想对女儿的臭屁表示赞同，以免增长她的张扬气焰，伸手将支起大半个身子的小姑娘塞进被窝里。</p>
往常这时候，她早就睡了。</p>
“哦，好吧。”</p>
小公主乖乖巧巧，眨巴眨巴眼，甜甜道，“阿父晚安！”</p>
殿中又安静下来。</p>
嬴政却觉得与方才不一样。</p>
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哄她入睡，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只觉得飘忽的心忽而有了落脚点，被牵绊着落下。</p>
“阿父？”</p>
微微垂眸，却见刚刚还乖乖闭着眼的小公主仰着小脸看他。</p>
“我睡不着。”</p>
她小声问道，“阿母从前都会给我唱歌的，你也给我唱好不好？”</p>
“为什么睡不着？”</p>
嬴政眉心微蹙，手背触及女儿的额头与脸颊，“不舒服吗？”</p>
“没有不舒服啦！”</p>
小公主鼓了鼓脸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阿父好像还没有给我唱过歌谣，难得与阿父一起睡，想听阿父唱啦！”</p>
真是失策。</p>
她之前竟然没想过让政哥给她唱摇篮曲哄睡觉，亏大了。</p>
嬴政:“……”</p>
他迟疑几息，“我不会。”</p>
其实是会的。</p>
年幼在赵国时，他与赵姬相依为命，她也曾疼爱过他，母亲哄孩子入睡时唱的歌谣，她也是给他唱过的。</p>
只是，他不想去回忆。</p>
既然已经被遗弃在时间长河之中，就不必再特意去捡起来了。</p>
“不会没关系呀，我会！”</p>
殿中的灯火熄灭了大半，角落里寥寥几盏人鱼膏点燃的烛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帐幔，只余下影影绰绰的微光。</p>
她灵动润泽的眸子弯成月牙儿，“阿父学会了再唱给我听嘛！”</p>
说着，她也没管嬴政有没有答应，翻身趴在床上，清了清嗓子，捧着小脸儿开始唱给他听。</p>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p>
才唱了两句，她忽然停住，皱了皱鼻子，“这首不好，换一首。”</p>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p>
“不对，这首也不行，谁家孩子大晚上听战歌啊？”</p>
一连换了好几首，换来换去，她似乎都不满意，嬴政都忍不住问，“你究竟想听哪一首？”</p>
“我都喜欢呀！”</p>
小公主理所当然道，“可是阿父今日才学，总要挑首简单的吧？万一阿父没学会、丢了面子，下回不肯给我唱了怎么办？”</p>
她肯定地点点头，“竭泽而渔是不对的，要可持续发展！”</p>
嬴政:“……”</p>
竭泽而渔是这么用的吗？</p>
还有……</p>
“你何时读过《吕氏春秋》？我怎么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