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苏晴和像影子一样站在门边的高山。
她死死盯着黑板上“孙利民”三个字。
一个孤僻的维修工,拥有医院所有区域的通行权限。病房,配电室,药品库,甚至住院部楼下的备用发电机房。
哥哥他们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身体还很虚弱。
这个认知,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
不行!这个念头如同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她的镇定,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扶住桌角,冰凉的木质触感顺着指尖传来,才勉强拉回一丝理智。
不能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被私人感情影响判断。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将哥哥们苍白的脸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再睁开时,那份汹涌的担忧已被死死压在了眼底深处,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钱爱国拿着一本厚厚的登记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拿到了!医院的维修日志!”
苏晴一把接过来,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飞快地翻动着书页,目光一目十行地扫过。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三天前的一条记录上。
维修项目:三楼高级病房走廊照明线路故障。
维修人:孙利民。
三楼高级病房,正是苏大军和苏小军现在住的那一层!
“啪嗒”一声。
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铅笔,应声而断。
“高山,立刻去医院。”
苏晴的声音很冷,像会议室窗外那片没有温度的玻璃。
“查孙利民三天前修的线路。我要知道他碰过什么,见过谁,待了多久,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掉。”
她没有用疑问句,是命令。
高山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沉声应道:“是。”
他转身,高大的身影没有一丝犹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迅速远去。
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钱爱国和林小薇看着苏晴,大气都不敢喘。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刚才还冷静地分析案情,此刻却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刃,浑身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气。
桌上,那截断掉的铅笔,安静地躺在那里。
苏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瞬间的慌乱已经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不能等。”她吐出三个字,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黑板,死死地钉在剩下的四个名字上。
“还有一个。”
声音不大,却让钱爱国和林小薇同时一凛。
对,李胜利只是一个。孙利民就算是一个。那还剩下最后一个“钉子”。
“刘建。”苏晴的手指指向黑板,“工兵出身,懂爆破。现在在渔场养鱼。渔场在哪?”
“南岸,靠近三号哨所,旁边……是废弃的采石场。”钱爱国立刻回答,他被苏晴的节奏带着,脑子飞速运转。
“采石场?”苏晴的语调微微上扬。
“对,六十年代末就停用了。早年间,那里是岛上炸药的临时存放点之一。”钱爱国补充道,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一个懂爆破的特务,潜伏在一个靠近旧炸药存放点的地方。
这个巧合,让人脊背发凉。
苏晴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个名字,“张伟,卡车司机……老钱,岛上所有车辆的调度和行车记录,由哪个部门保管?”
“运输连有详细的日志,人事科这里有总的调度备案。”钱爱国立刻回答。
“好。”苏晴转向林小薇,“立刻去运输连,申请调阅张伟最近一个月的全部行车日志,复印一份带回来。我们要把他所有的路线,在地图上标出来。”
“是!”林小薇立刻从文件堆里翻出一张海岛军事地图,铺在长桌的另一头,拿起红笔,对照着行车日志,开始在地图上飞快地画线。
一时间,小小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红笔划过地图的细微摩擦声。
苏晴没有坐下,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她的心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已经跟着高山飞到了医院,飞到了哥哥们的病房。她无法控制地想象着,那个叫孙利民的孤僻男人,是如何借着维修的名义,在住院部里游荡,观察着一切。备用发电机……他想干什么?
另一半,则被她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钉在了眼前的案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