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京城里所有的赌场都已经对近在眼前的武举开了盘口。
而一笑楼,除了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内里还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赌场。
不过也难怪百姓不知道,从五年前建立之初,这赌场便一直神神秘秘的;听人说不仅有着朝廷背景,而且资金一度由鬼市所支撑,可谓富可敌国。朝廷的文武百官挥金如土,动辄上万两白银的赌局,一般的赌场是撑不起这船的。只有一笑楼,才能做到这一点:赢了,银子实打实带走,绝不含糊;输了,也必然有手段叫你吐出来。
听说已经有三四个二品大员在这里输了身家;自己被摘掉了乌纱不算,家里男丁被卖身为奴,娇媚的妻妾更是被卖到了附近的青楼为妓……
这一笑楼,不简单。
自从一笑楼在武举的盘口挂出了卷帘的名字后,来这里下注的官员可谓蜂拥而至;即便押卷帘的赔率已经低到了一比十三,却依旧让所有见过卷帘的人趋之若鹜。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则是有传言说刑部尚书悄摸带了十二三个身怀绝技的死囚,夜见卷帘。一炷香时间之后,刑部尚书走的时候,则是一个人离去的。同时,他信心满满地在赌场里押下了一个大数——
风声走漏之后,文武百官便开始纷至沓来了。
朝廷这些百官都是有手段的,尤其是关乎自己的真金白银,更是身体力行。为了防止有人在武举之前下黑手,很快三营的人便前来主持大局,先是将一笑楼的客栈清场,然后将一直风餐露宿的卷帘“请”到了客栈内休息。
百姓们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看到,卷帘住在一笑楼;而朝廷上的那些大老爷,也疯狂地往这里挤。
连高高在上的老爷都如此敬重卷帘,那卷帘是活神仙这件事还能有诈?
一时间,卷帘的信众倍增,几乎笼络了半个京城的人心。只是卷帘不再轻易见人,之前被缴走了泥僧的那些人更是后悔莫及,只能自己拿泥土捏了表示虔诚。
这一传十,十传百,几天下来,泥僧几乎人手一个。每日里,客栈的人出来,收走泥僧,交由卷帘亲自开光后再送还给众人。
在这段时间内,论起名声威望,卷帘可谓无出其右者。
今日也是如此,整个上午,一笑楼门口人声鼎沸。
只见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费劲挤出人群后,抬手敲了敲客栈的大门。很快,里面的跑堂开了门,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人也不说话,递上了一张名帖。小二并不识字,关上门带回去给当家的拿主意。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一笑楼当家的亲自迎了出来,毕恭毕敬将这人请了进去。
“大仙在后院休息。”当家的领着此人到了内堂,便开口说道。
看来,即便当家的,也自觉没有资格面见卷帘。
这人点点头,自顾自朝着当家的指示的方向放步而去。
后院之中,已经听不到什么嘈杂。而卷帘并无避讳,正在院子之中打禅入定。只见他的左手手心朝下,地上凭空吸起了一股沙土,似是一根绳子一般被引在手心之中,脑门上也有了细细的汗珠。
听到脚步声,卷帘睁开了眼睛。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是卷帘知道,现在这个时辰能被客栈放进来见自己的,最起码也得是京城二品以上的大员。
只是,卷帘并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反而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施主,有事吗?”
那人摆摆手,说自己只是来一笑楼等一个朋友,打算入了赌局下些银子。而来院子里也只是顺便而已……
说着,这人摘了斗笠,四下张望了一番。而他脸上,则是那三道令人过目不忘的整齐伤疤。
“原来是伍大人,”卷帘看到了麦芒伍,依旧没有丝毫心浮气躁,“我还以为,凭大人您五品的身份,是进不来这里的。”
麦芒伍双手抱拳,施了一礼:“咱锦衣卫镇邪司在京城,说话多少好使一些。”
“那么,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说话间,卷帘左手悬着的沙流,明显粗厚了一些。
麦芒伍从怀中摸索一番,掏出了一块腰牌悬在手中打转。这腰牌一看便知是锦衣卫镇邪司的,只是背面却充满了擦痕,被抹去了姓名。
“我有一个手下,无名无姓,前些日子出了意外,”麦芒伍开口说道,口气意外的虔诚,“只是我的身份,出城不便。这城里又没什么高僧。今日,是想麻烦大师,超度一下我这兄弟。”
卷帘笑了笑:“伍大人何必着急?过不了多少时日,说不定大人就可以亲自去见那人,以道衷肠。”
正说着,卷帘忽然间运气——手中的沙流仿佛开了花一般四处喷溅,紧接着,一口泥棺材从地下被吸了出来,掀在地上。
麦芒伍只是瞥了一眼,却不为所动。
卷帘这才站起身来,左手依然垂着,用右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只是卷帘的手臂,清楚地滴下了些许血水。这一幕,多少令卷帘自己也有几分惊讶。
“不知道大仙昨天晚上睡得如何?”麦芒伍突兀地开口问道。
卷帘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