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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亲缘,注孤煞。
难怪是个乞丐。
凌霄垂眸望着正仰着头,呆愣愣看她的小乞丐。
一张脏兮兮黑黢黢的小脸,五官轮廓被杂乱头发挡了大半,却也遮不住他那双跟黑珍珠似的瞳孔里的幽深。
明明还是个小团子,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光,一瞬间又让凌霄看见了,上神流云那无情淡漠的眼神的影子。
凌霄弯下身,定定直视着他的眼睛,弯起了唇角。
生生世世的纠缠,便以她那时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为开端。
“小孩儿,要不要跟我走?”
小乞丐眼睛里的黑色有了一瞬间的波动,似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般,他用力地眨了眨眼。
而后他愣愣地,却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凌霄便朝他伸出一只手,洁白的手心朝上递到他眼底。
“那走吧。”
小乞丐垂下头望着那只手掌,他不自觉地,松开了自己一只握着破碗的手。
他把自己的手垂落至身侧,自以为隐蔽地将手心在满是补丁的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抬起手来。
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他看到自己的手满是污泥,又瑟缩了回去。
被凌霄一把抓住了。
她浑不在意地牵住他的手,站起身,朝小镇外走。
她走得宛如闲庭散步,修长锦衣勾勒得她的身形爽飒利落。
“你既愿意跟我走,往后便吃喝不愁,万事有我罩着。但……”
她步子迈得很小,可若回头看,他们人影早已离开那小镇入口有几百丈远了。
“我们约法三章。”
凌霄视线随意扫过两旁道路,声线平淡地说着,也不管五岁孩童能否听懂。
“凡俗事务我一概不知,所以有何难题或需求,你要自己同我说。”
她一点都没有要隐藏自己,伪装成凡人的意思。
“平日无事我都不会出门,但你来去自由,何时要出门要做何事,这些不必同我说。”
他们停在绿意盎然的山林深处,洁白如雪的几树梨花在山脚下随风微晃,荡下一片梨花雨。
凌霄松开了小乞丐的手。
“我在此间只待十年,十年后你便自生自灭。”
一路乖乖巧巧的小乞丐,听到此言,僵了僵身子。
他垂下头,抿紧唇。
凌霄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难得的,心情也畅快了几分。
她轻抬手在空中虚指了一指,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小院,便凭空坐落在梨花树丛后。
凌霄侧头对小乞丐说:“往后十年,我们就住这。”
小乞丐抬起头,望见梨花树后的院落,恍惚了一瞬。
他回头,看着身侧眉眼精致却尽显清冷的凌霄,心绪复杂地又垂下了头。
凌霄侧身,见他一路都没什么反应,还动不动就爱低着头,没忍住挑了挑眉。
她面向他:“对了,你有名字吗?”
果然就见小乞丐摇了摇头。
凌霄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云九。”
“以后你就叫云九。”
云九仰头呆呆看她。
凌霄心情便又畅快了几分。
这个名字,终有一日,会成为上神流云的污点吧。
她朝院门走去,走了几步,才发现云九没有跟上,便回过头。
隔着几株梨花树,纷飞的梨花雨中,凌霄对他挑了挑眉。
“来。”
——
凌霄确实是对凡尘世俗知之甚少。
她依着自己所知的,凡人的生存所需,用术法构造出了一座,不三不四的宅院。
她将厨房、书房、仓库、浴室、净房、耳房...印象里凡人需要的房间都单置一屋,左右分列在北面正房两边。
她将云九,安排在正房,并在他的房间里,堆了一柜子的衣裳、一角落的玩具和一墙壁的金银珠宝。
厨房里是满满当当,被她施了法不会腐烂,取之不尽的各样食材。
书房里是她依着刚刚神识看到的,小镇上仅有的那么几户人家里的藏书,用术法依样幻化出的书籍。
凌霄做完这些,自觉已经把云九照顾的面面俱到,就替自己从院外移了一颗梨花树到庭院内的角落。
她用术法将那颗梨花树变大了一圈,使得梨花枝叶繁茂到覆盖住了一旁的屋檐,这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身形一闪,凌霄人便已懒懒地斜卧在了变粗大的梨花树枝上,掌心一翻,一壶酒便出现在手中。
阳光明媚,花前树上,当浮一大白。
凌霄仰头灌下一口酒,悠闲的模样让识海里憋了许久的天道□□,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魔尊,吾已说过,你在凡间不可滥用术法,若是因你的术法影响了此间凡世运转和他人命数,你难逃天罚。”
凌霄不以为然:“我如今不是只影响了流云的命数吗?让我来帮他渡劫,不就是让我影响他吗?”
天道□□闻言,忽地问了个,天道不该问的问题。
“你为何......要帮他?”
将他从老乞丐手里带走,又要给他十年的衣食无忧,她怀着报仇的心思来,又怎的这般好心?
凌霄背倚着一截粗大枝干,望着头顶近在咫尺的素雅梨花。